第三十三章开诚布公·王爷不知道的事
入耳的声音毫无温度，但罗千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王爷醒了？”罗千迅速转过身去，见顾汐知已坐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顾汐知又问了一遍，罗千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握得更紧了。
“太好了。”罗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了他那只手上。
顾汐知一怔，直视着罗千的双眼，缓缓开口道：“你哭了？”
蝶依给谨言使了个眼色，二人默默退出去，关上了门。
“罗千向来想哭就哭。”刹那间，她破涕而笑，胡乱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
“醉仙楼出事暂停营业了。我计划今日去造访一位天才级的大厨，请她出山帮忙。”罗千抬起那只还被顾汐知执着的手腕，“王爷能不能先放开。”
“不能。回答本王的问题，为何与沈墨言同去？”顾汐知眸中似有不悦，罗千解释，“王爷别误会。我要去拜访的大厨，正是沈墨言的母亲。他们家以前是摆大排档的，但是我认为君姨的厨艺水平高于醉仙楼的大厨。”
很快，她对自己着急忙慌拼命解释的样子感到诧异，她到底怕顾汐知误会什么？！
顾汐知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但眼里的不悦却是转瞬即逝。
“王爷放心。罗千不会趁王爷昏迷就远走高飞。”
“为何？”
“我……”
她欲言又止，脸上泛出极其纠结的表情。顾汐知的手一使劲，把她拉到跟前：“坐下，慢慢说。”
罗千的脸霎时红了一片，低下头：“赛马赌局之后，我不是向王爷保证过吗？”
顾汐知深深地望着了她一眼，余光看到罗千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摆，似是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罗千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知道顾汐知还在等她开口。她的手把衣摆攥得更紧了，抿了抿唇，开口道：“罗千以前愧对王爷的信任了。有一事，我必须对王爷坦白。”
“王爷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那时为何投诚吗？我从头说起……”罗千正色，“初见王爷那日，因我出言不逊，谨言本来要劈了我，还好我被左青救了。左青刚把我带走，他就遭到了慕白的人追杀，而我则被慕白亲手抓到了……”
顾汐知只是听着她娓娓诉说，脸上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慕白拿着我家人性命要挟，威逼利诱我去盗取王爷的藏宝图。我虽然没有答应他，但很快被他扔回王爷跟前，我那时头脑很混乱，当下的所有表现都是应激反应……”罗千深吸了口气继续，“罗千发誓，我不曾有过任何细作行径，也没有向外部透露过王爷的任何信息。后来中秋那夜，趁您与三皇子交谈，慕白又抓了我一次，他说您身边还有其他细作，若我不能比他的其他眼线更早找到藏宝图，他就直接杀了我们全家。我之所以不敢跟您说，是担心隔墙有耳……至于后来您赶到后撞见的追杀我的人是谁，我还没有头绪。”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该以何种立场待在王爷的身边。其实我也想过告诉您实情，但又担心再次连累我的家人……实话我全都说出来了，王爷打算如何处置，罗千都听您发落。”罗千语气渐弱，低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着本王。”顾汐知突然一手托起罗千的下巴，“那你为何现在又敢坦白了？”
罗千呼吸一窒。
“若再骗王爷，我将永远无法释怀。”罗千眼眶发红，“罗千演不下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王爷能放我的家人一马。”
“你拿了本王的信任，却骗了本王，该死。”顾汐知语气冰冷。
察觉到罗千开始颤抖，他撤回手，叹了口气：“奈何，我拿你的眼泪一点办法都没有。”
罗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顾汐知那修长的手指朝她的额头弹了一下，发出“嗒”的一声，然而力度极轻。
“惩罚。”顾汐知随即正色道，“将功补过，能做到吗？”
“谢谢王爷！”罗千想给顾汐知跪下。
顾汐知拉着她手腕的手却又一用力，把她拉得离他更近。“本王不需要这些虚礼。”
他“呵呵”两声，一股犀利的狠劲在微眯的双眸里闪现，他原本看着罗千的目光渐渐移向了别处，深邃悠远，似乎要望尽窗外的远方。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本王也告诉你一个真相。本王手上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藏宝图。”
罗千瞪大了双眼。
顾汐知冷笑起来：“七年前有人放出风声，说本王拿到了前朝王爷的藏宝图。一夜之间所有暗算、刺杀、细作全来了。只要本王一日未死，定会让那幕后黑手生不如死。想害本王者，我顾汐知必定千倍奉还！”
顾汐知的话带着深深的恨意，但此刻的罗千竟没有感到心惊，反而生出来莫名的心疼来。他被造谣，被中伤，被下毒，被背叛，这些年所遭受过如此多的痛苦和磨难，他究竟是如何挺过来的？
顾汐知收回视线，发现罗千又湿了眼眶。
“还有一个问题，你也要如实回答。”
“罗千知无不言。”
此时，顾汐知看着罗千的眼神竟变得有些暧昧：“本王昏迷的时候，为何占本王便宜？”
“……”
罗千想起自己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还有做过的动作，瞬间汗颜，顾汐知难道在那之前就醒了？不会是自己那些话把他从植物人状态唤醒的吧？自己说的做的，难道他全都知道？她是不是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的心里万般混乱，更加难以淡定。
“嗯？”顾汐知的眸光深不可测。
“我……”罗千砰砰狂跳的心脏好似马上就要跳出胸腔，脑中一片空白，她自己竟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罢了。”顾汐知松开她的手，嘴角含笑，“那是你的隐私。”
罗千再次受到了惊吓，但渐渐镇静下来。
顾汐知见罗千的神情似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用轻松的口气说道：“出发吧。”
罗千站起来作揖：“王爷，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去了。”
“本王也一同去。”
“啊？”罗千回过神来，点点头，“是。”
“让人准备马车。现在还有时间，你先找蝶依给你瞧瞧。”顾汐知慢条斯理地从床上走下来，看到罗千一脸困惑，他补充，“看看昨日你有没有摔伤。”
罗千愣了，原来冷面凌王竟是如此敏锐细心的人吗？当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她的全身如过电一般，忍不住因欢喜而偷偷颤抖。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骑马去？”已在凌王府门外等候多时的沈墨言，见罗千从王府里出来，并没有带马，心生奇怪。
“嗯，昨日受了点小伤，改乘马车。”罗千对沈墨言道。
“我去叫辆马车。”沈墨言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跑动和车轮咕噜转动的声音传来，马车上的顾汐知掀开车帘：“沈公子若不嫌弃，可与我们同乘。”
我们？是指罗千和顾汐知？沈墨言的嘴角一抽，随即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多谢王爷款待，那沈某就不客气了。”
罗千钻进车厢，顾汐知看着她，用指节敲了敲自己旁边的位置。罗千见状便坐到了他身侧。沈墨言上车，坐在二人对面。
凌王的马车虽较普通马车大气宽敞，但毕竟空间有限。很快罗千就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两位古风美男子默不作声，四目相对，似乎在暗自打量着彼此。这画面太感人，满满的CP感好吗？
但罗千眼下也没磕CP的闲工夫，她忙对眼前二人说：“沈公子已经知晓目前醉仙楼的情况。关于想请君姨出山的事，我也跟王爷说过了，王爷对此事极其重视，因此亲自出马。”
沈墨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阿诺你还是不是我发小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叫墨言哥哥吧，沈公子听上去多生分！欢迎王爷亲临我们的缥缈居。”
“你们的缥缈居？”顾汐知挑眉。
“飘渺居是沈某与阿诺共同的产业。沈某全家都住在缥缈居。”沈墨言的折扇虚掩着下半张脸，有些惊讶地问罗千道，“阿诺没跟王爷说过？”
罗千一脸黑线，眼前两个人，一个如冰，一个似火，风格和脑回路完全不同，说的话也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了。
她轻咳两声：“王爷，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跟您介绍。缥缈居是京郊的一个庄园。两年前罗千与沈公子各出了一半钱，在京郊建了一个庄园，养养家禽种花种菜，跟京城不少饭店和餐饮档口也有合作关系。庄园每月有特定的对外开放日，也有游客前来游玩过夜。为了避嫌，缥缈居就没有参与醉仙楼供应商的竞标。”
“王爷通情达理，阿诺的用心，王爷会理解的。”沈墨言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汐知一眼，又看着罗千，“再说一遍，以后还是叫我哥哥。王爷不拘小节，不会介意的，对吧，王爷？”
“缥缈居的情况本王听明白了。但，罗千叫沈公子为哥哥，本王认为不妥。”顾汐知声音毫无波澜。
沈墨言又习惯性地抬起折扇遮了半边脸，罗千也迷惑地望向身边的顾汐知。
顾汐知扬眉轻笑：“本王家中长辈向来讲究礼数，在本王家里，被女子称为‘哥哥’的人，若非自家兄长，则非夫君莫属。”
他话音一落，沈墨言和罗千都干笑起来。
“王爷所言极是。”沈墨言言笑晏晏，“我有时会忘了阿诺是女子。”
“没事，那不重要。”罗千没好气地瞪了沈墨言一眼，现在是什么场合，能少说两句吗？
顾汐知暗中观察身旁二人眉来眼去，心道，天下女子果然都更容易被笑眯眯的脸迷惑？
“你们二人过去往来颇多？”顾汐知语气一改常态，听上去格外温和，“还有半日路程，路程漫漫，不如与本王说一说以前的趣事？”
“原来凌王如此亲民，沈某景仰。”沈墨言始终笑容满面，“阿诺住在凌王府有些时日了，应该很想念市井的烟火气吧。”
虽然眼前二人看上去和和气气，相处颇为融洽，但罗千隐隐觉得，他们的话一个是别有用心，一个是笑里藏刀。请问有瓜子吗？我就静静在旁边磕，你们继续。
沈墨言打开了话匣子就没打算停下来：“阿诺最喜欢吃火锅，她不能吃辣，但每次都会点最辣的锅底。时常呛得几天说不出话。赵大娘念叨也不听。”
“你不喜欢火锅就别埋汰我了。”罗千对沈墨言翻了个白眼。
“以前我确实不喜欢，但现在口味变了，火锅真是餐饮文化中的极品。”沈墨言轻摇折扇，“我已提前让我娘准备了火锅，今日中午给王爷和阿诺接风洗尘。”
“那真太谢谢君姨了。我记得王爷也喜欢吃火锅？而且很能吃辣。”沈墨言的话吊起了罗千的胃口，心情好了起来。
顾汐知答道：“你喜欢的，我都会试试。”
罗千和沈墨言都被顾汐知没来由的一句话砸懵了，二人面面相觑，又干笑起来。
顾汐知发现，这一路，有沈墨言在侧，罗千的话也多了起来。聊到小时候一起经历的事，罗千眉眼弯弯，由衷的开心。他艰难地维持着外在的不动声色，心里莫名烦躁。他想让他们闭嘴，但方才明明是自己开的头，也只好压下满心的不耐。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还有多少小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