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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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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见顾珩这般说,宋浅言瞬地便怔愣在了原地。

沉毓阁外,整个邺莲都恍若是风雨飘摇的末世景象,方才那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诡异地沉寂了下去,似乎又在沉默地酝酿着什么吞天噬地的动荡一般,烈风在草木中逡巡呜咽着,但阁内的人似乎都置若罔闻。

——严谨点来说,是顾珩和宋浅言置若罔闻,晚椿被顾珩蛮横的灵力制在了原地,更别提沉毓阁里面那些游兵散勇,早就抖抖索索地被顾珩和宋浅言的气劲掀翻在地,抱着头低声痛吟,半天都起不来。

顾珩说着这话时,目光像水一般从宋浅言的眉眼间淌过,又似是隔着他,在回溯什么更遥远故旧的时光,衬着他苍白近薄宣的面色,一时间竟叫人似是无法握住他一般。

宋浅言蓦地心头针扎似地疼了一下,罕见地有些慌了神,光是“有可能失去顾珩”这个念头,只在识海里隐约转了一下,都能瞬间褫夺掉宋浅言的呼吸。

不知从何而起的绵长恸意、以及要抓不住眼前人的慌乱,竟让宋浅言逼出了些许带着心尖血的狠意,只见他蓦然欺近顾珩,将那人点在自己额间的手蓦地纳入了自己的掌间,抬手抚上顾珩的后颈,带着点禁锢的意味,逼着眼前的人,满心满眼只映得出自己的样子。

他听见自己问道:“阿珩,看着我,我是谁。”

直至宋浅言蓦然出声,顾珩才恍若从梦中惊醒,视线收束了回来,沉默地落在了宋浅言眼底之中。

宋浅言看着顾珩的目光几经流转,明黯数遍,有那么几个瞬间,宋浅言都要怀疑眼前的躯壳里,是不是栖了别人的灵魂时,顾珩蓦地笑了一下,似是如释重负,反手覆住了宋浅言握在自己后颈上的手,再开口时,还是往日里那副熟悉的聊笑模样:“宋司主这般轻易便被打坏脑子?竟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听到顾珩这般说,宋浅言不知为何一直屏在心口的气,才缓缓地吐了出来,握着顾珩后颈的手不觉便卸了劲,松松地搭在顾珩的肩上,与他的指尖缠在一处,有些说不出的亲昵。

只是顾珩刚泛红的眼角还未褪去血色,被苍白的面色一映,扎眼得紧,衬着唇边勾起的笑,有种破碎又固执的倔意,能看得人心头一软,怪叫人心疼的。

宋浅言指尖微动,摩挲了一下顾珩的指缝,如果不是现下情形不对,他都想吻住顾珩的眼角。一片嘶鸣的风声中,只来得及听见素日里无法无天的宋司主,似是被卸去了爪牙,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低声说了句话,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哄人的意味。

“别难过了。”他说道。

被制在一旁的晚椿看得有些牙酸,但因为实在打不过对面,只能屈辱地被迫目睹全程,干了这杯狗粮,但向来爱看话本戏码阁主大人又诡异地咂摸出了一些糖似的甜味。

“我真的会谢谢。”阁主大人面无表情地想着。

但不知为何,晚椿觉得眼前之象竟分外有些眼熟,就如同在已然失了形迹的记忆深处,也似乎有过这般境象,她似乎站在了很高的树上,一树玉樘花繁盛得不像话,在这个遥远得似乎要被黯色湮没的神殿里,这一树玉樘花竟似那无垠夜色里的孤光一般。

层叠的花枝下似隐约见到两个人影,一青一白,白衣的神君多数被青衣神君抵在了树干上,少数时候白衣神君会半揽着青衣神君,任由他倚在自己怀里,略微施力,白衣神君的长发便缠了他他的指缝间,白衣神君似是带着无边的纵容,顺着力道,垂目吻住了怀里的人。

有的时候,她会听到白衣神君笑着骂一句:“不知收敛的小混账。”

有的时候,也会如眼下这般,白衣神君眼眶猩红地望着青衣神君,抬手就要拭去他满身的血污。每当这时,青衣神君便会轻着声线,故作出一副一点疼都不察觉的的模样,将白衣神君的指骨正正握在手中,不叫他染上一点尘埃。

“我只是想骗哥哥心疼心疼我罢了,其实一点都不疼的。”青衣神君吻了吻白衣神君的指骨,剩余的话语便消散在了缠绵的唇齿间:“别难过了。”

两句话似是穿越了远古洪荒,在眼下奇异地重合了,那般轻,又犹如振聋发聩,让晚椿不由得晃了下神。

晚椿眨了眨眼,想将这诡异的驱赶出识海。

于是,闻声赶来的谢廷相一行人,看到的便是眼下这怪异的场景——速来爱作妖的宋浅言死死地握住顾珩的手腕,一向和他不是很对付的顾珩竟然反常地默不作声地被他攥着,顾珩空着的那只手,还拎着前些时候还嚣张了上天的阁主大人的后衣领。

——起码在谢廷相这缺了根筋的炸毛云雀看来,你来我往、明刀暗剑互相试探的宋浅言和顾珩,实在算得上是不对付。

对此,阮秀有些哭笑不得的头疼,泽玉则是一脸看智障后辈的无言以对,鎏金眼瞳的白眼都要没好气地翻上天了,向来跟谢廷相烂兄烂弟的风昀倒是知晓内情,但碍于这夭寿上司的“月俸大法”,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闭上了嘴。

于是,无知者无罪的谢廷相,开口便是一句石破天惊的发言——

“好哇,你个宋浅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欺负顾珩。”

言罢,他还尤嫌不够似的,眼尾余光扫过顾珩颈脖间、指骨上那若隐若现的,落梅般的红痕时,就像拿住了宋浅言什么把柄似的,似地就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补了一句:

“看顾珩这般神仙似的人物,都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子!”

顾珩:“......”

阮秀:“......”

泽玉:“......”

风昀没眼看似地捂住了眼,默然地替他的烂兄烂弟祈福。

像是得了什么兴味一般,宋浅言挑了挑眉尖,指腹摩挲着顾珩的指骨,带着些难以言明的亲昵,装出一副似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压低眉眼,笑着对顾珩道:“怎么办,他们说我欺负你,阿珩你倒是给我评评理,我快委屈死了。”

回答他的,是顾珩骤然挣出他掌心的手,以及与素日般无异的挺拔俊秀的背影,见身后的人没跟上来,顾珩偏过了小半张脸,恶声恶气道:“怎么?还不走?是想被破碎的结界给砸个对穿?”

顾珩说着这话时,破落的天光恰好顺着龟裂的结界泄了进来,落在了顾珩陷在光亮里的半张脸上,被光影勾出了锋利瘦削的轮廓,恍若神界遗落的神明。

一时之间,一些被藏匿在轮回深处的故旧往事似乎被勾起了个模糊的影子,悠静的长风,廊下的垂纱占风铎悄然作响,似是有了辽远又空寂的回音,这些回忆的影子既沉重又庞大,引着宋浅言想看清,却又不得其法。

“还愣着做什么?”

见宋浅言半晌没动静,顾珩又补了一句,听着挺凶的,但却背对着宋浅言,一直没有回头。

“诶,这不就来了。”

宋浅言额角欲裂,却在听到顾珩那句恶声恶气的话后,又瞬地恢复了往日那不着四六的顽笑样,只是在话语间,借着彼此宽大的袖摆,将顾珩微凉的指骨纳入自己掌中,极珍爱似地揉磋着每个指尖,用只余两个人听到的音量,低声继续笑道:

“坏了,好像又被阿珩迷了个情难自禁。”

顾珩:“......”真不知是夸他脸皮厚,还是得夸他没脸没皮。

于是,无言以对的顾堂主,暴躁地挣开宋浅言的手,暴躁地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暴躁地抓起隐在墙角,看好戏看上了瘾头的阁主大人。

晚椿:“???”

我只是个看戏的,怎么又关了我事。

经过沉毓阁的庭院时,眼下之景又倏然换了个景象,原本满院含苞的花株,竟瞬地开满了艳色的花,在逡巡的烈风中荡了开去,远远看着,像血色的浪。

空中有被结界碎片击落的惊鸟,一声哀鸣后,直直落在了花株之上,那花株瞬地像是有了魂灵,花瓣舒张,将坠落的飞鸟整个吞噬,风声那般大,都还是能听见花株吞食猎物时那骨骼咬碎的响声,令人牙酸。被吞食的猎物化作粉末,随风而散,再落到土里时,又是一朵艳丽的花株,晃眼望去,似是阿鼻地狱。

“......刚刚我们在这躲着时,还不是这样的。”大抵是眼前景象过于吊诡,谢廷相几乎是瞠目结舌,磕绊着说道。

“是黑莉。”

只消看一眼,顾珩便想起小藏府里那诡异又张扬的魔种。

似是诧异顾珩为何会知晓黑莉,晚椿掀着眼睑看了顾珩一眼,眼尾扫到宋浅言垂着眼睫,似笑非笑的目光,像是被抓了个现行似地收回了视线,正声道:“这是苍摩城主最喜爱的植株,多种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沉毓阁到处都是黑莉,只是眼下结界破碎,血肉气息多了,黑莉禁不住诱惑,多冒了几株头罢了。”

晚椿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几句话,仿佛再多的骨肉血气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弃履一般,直教人心生寒意。

倒是顾珩,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之语一般,眼底带着几不可见的惊诧,不着痕迹地望了晚椿一眼。

“黑莉邪性极重,寻常魔族都未必能压住它的魔性,要不怎么说苍摩城主是除魔君之外,最了不起的魔族。”

晚椿倒是没察觉到顾珩不动声色的打量,继续将她的城主吹了个天上有地下无。

“有意思,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邺莲城主,竟然养着许多和小藏家一般多的黑莉。”宋浅言指骨捻诀,撑了个足以将一行人都笼在内的防御结界,冷嗤了一声。

“这小藏嘴里说着的父亲,不会就是这位苍摩城主吧?”一个没忍住,风昀在旁抱着剑,悠悠地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宋浅言和晚椿面无表情的注视,天光明黯瞬变之下,似乎还隐约能看出他们俩眼底那宛若看智障的目光。

“呵。”泽玉短促地冷笑了一声。

“......你们奕仁司,可真是人才济济啊。”顾珩虚情假意地恭维了一句,怎么看都像是在冷嘲热讽。

风昀:“?”

风昀看看这,又看看那,不知自己怎么又双遭受了不明的智商攻击。

最后还是顾珩看不下去了,大发慈悲地解释道:“根据小藏所言,他的父亲已然去世,若他离世的父亲正是这沉毓阁的主人,邺莲城城主苍摩,那这沉毓阁,怎会到处都昭彰着苍摩的压制力?”

“要知道,魔族向来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一旦魔息主人身陨,他对其他魔族的压制力自会消散,但现今看来,他的压制力,还无处不在。”

晚椿闻言点了点头,表示附议。

“那怎么办,若这城主还活着,我就不信有人踩到他地头上,释了个结界,他都能无知无觉,甚至到了结界要碎裂的现下,他都能不闻不问?”谢廷相扯了扯头发,有些愁道。

“所以,这镜像结界,定然和这邺莲城主有脱不开的关系。”

阮秀和顾珩同修习星象一门,于结界一事上也颇有造诣,只见她垣辰一出,指骨翻飞,一道透明的符咒便凝在了她的指尖,阮秀将虚空中的符咒疾射而出,便瞬地扯住了镜像结界逐渐坍塌的两边。

只是这似乎很耗她的心力,半晌才听闻她缓过气来,继续道:“任由结界坍落也不是办法,眼下我亦只能暂时拉住塌陷的颓势,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结界的阵眼,彻底将这个大阵毁掉,方能使邺莲免于灾厄。”

“你们想动邺莲?”

因着被顾珩以威压拎住了后颈,晚椿一直老实消停得很,也将他们所言听了个大概,一听到阮秀言说要毁了大阵,晚椿下意识地跳起来要发难。

——却没料到命运的后颈被捏在了顾珩的气劲之中,只见顾珩垂着眼睫,神色难明地低声说了一句:“别动。”

晚椿立刻像飞鸟被捏住了后颈一般,动都不敢动。

顾珩见状,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这般大的阵,要找到阵眼,也不是件易事。”谢廷相闻言,皱眉望着穹顶之上一道道龟裂的碎纹道。

“凡是大阵,无论显露在外层的表象如何变幻,但阵眼是永远不会变幻的。”顾珩捏着指骨,沉声道:“所以,在这镜像结界之内,有什么事物能一直衍生万物,却又一直能保持原态,那便是阵眼。”

电光火石间,宋浅言瞬地便跟上了顾珩的思路,只见他俯身探出防御结界外,拾起了一片镜像碎片,也不顾会割伤手,指尖捻着尖利的碎片,眯了眯眼角,漫声道:“是镜子,在这镜阵之中,一直映射万物,又不会改变形态的,便是这邺莲城中,千千万万的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走一走剧情,或许可以无奖竞猜一下晚椿和苍摩,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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