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兰蒂芙的到来，瓦尔卡脸上的吃惊之色一闪而过，但也没有更多表示。
而兰蒂芙脑中飞快搜索艾沃尔曾经告诉过她的，能够解释眼前这一幕的答案，然后想起来了——
真正指挥这只驻留在斯塔万格的阿格德尔人队伍的幕后主使，本来就打算事成之后亲自来“验收”的。
可兰蒂芙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是在哪儿逮着她的？”
“当然是在港口，还能在哪。”艾沃尔答复时口气一派理所当然，并且站在椅子边示意兰蒂芙这屋内唯一一张凳子归她了。
所以艾沃尔是早就派人埋伏在码头附近瞪着斯瓦拉自投罗网了。
不管怎么说，当真看见这位德高望重的女先知这么被五花大绑等待审讯和判决 ，兰蒂芙心里还是感到五味杂陈。
她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坐，然后绕向斯瓦拉的另一边，艾沃尔这才大剌剌在椅子上作下架起腿来直接抛出问题：“瓦尔卡让我给你带句话，想听吗？”
“不想，我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斯瓦拉将头别到一边绷着脸说，“让她跟随国王去往斯塔万格我就知道这种结局不可避免，请你回复她即便她想跟我断绝关系我也可以理解。”
“所以瓦尔卡真完全不知情？”兰蒂芙抱着胳膊问，“是你故意让她注意到那封信，让她带给艾沃尔的？你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利用自己的女儿了吗？”
“利用？那我该说我的好女儿早就背叛我了。”斯瓦拉说着瞪向哎为哦人，“我知道她在替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窥探我的血脉深处的秘密，而且随时准备报告给你。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她想不到亲手养育她长大的母亲能对她了如指掌，唉，我们母女缘分已尽，这是命数。”
“难道不是你为了达到目的连女儿都可以献祭吗？”兰蒂芙忍不住反驳，“你们母女二人对对方做的事根本就不能一概而论，瓦尔卡只是想要了解你的真实你才会悄悄调查你，你是为了什么？能一样吗？”
“你不懂！你根本不会理解！”斯瓦拉撇过头眼神毫不掩饰轻蔑，“像你这样彻头彻尾的肉体凡胎，跟我们大从一出生起不能相提并论！我们拥有的视野和博识凡人根本无从想象，被这种脆弱的身体困在米德加德根本就不是我们该有的面貌！”
“你——”
“古尔一直以来都没有与你有任何联络，直到你派人去赫鲁兰找她？”
艾沃尔打断了兰蒂芙正在积蓄的怒气，用眼神示意她先冷静。
“是，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斯瓦拉的口吻越发冷硬，“反正她的脑袋也理解不了那么复杂的事。”
“你们难道不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吗？”兰蒂芙还是没忍住激动起来，“你真的可以因为怀疑她会将你说漏出去而任由阿格德尔人将她灭口吗？你对她连这种程度的信任都没有吗？”
“没有人值得绝对的信任，兰蒂芙！所以我说你跟神族后裔根本比不了！”斯瓦拉扭过头拔高声调，甚至可以说是厉声喝斥起兰蒂芙，“我经过了你无法想象的漫长时光，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我比你清楚的很，因为感情这种东西就付与某个人无条件的全部信任，这在任何时候都是犯蠢，我不会犯这种错误，更何况倘若她果真忠诚怎么会被灭口？当然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引来杀身之祸！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兰蒂芙语塞，她知道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艾沃尔已经对她全部如实以告。古尔并没有背叛斯瓦拉，那只是艾沃尔故意制造的假象而已。
所以在古尔眼里，是斯瓦拉背叛了她。
在神庙中的那三言两语的短短时间内，说是艾沃尔把这两个人的心思玩弄于股掌之中，也不为过。
兰蒂芙看向盯住斯瓦拉的艾沃尔，越发感到那双被眉骨笼进眼窝阴影中的双眸深不可测。
不愧是……
不愧是我看上的奇人！
“我还是好奇，你足不出户是怎么找到那样一个人替你到赫鲁兰跑腿送口信？”艾沃尔往前倾了倾身体，胳膊架在弯曲的大腿上问，“也是瓦尔卡无意中替你办成的吗？”
斯瓦拉避开艾沃尔的视线沉默了片刻，突然诡异的勾起嘴角说：“不，是你送的机会。”
艾沃尔立刻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当时你布下的监控，仍然被阿格德尔人钻了空子。”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科约特维互通来信的。”
眯起眼的艾沃尔看起来更多几分危险气息，但斯瓦拉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一如既往避开视线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这个问题现在还重要吗？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对方到底是怎么在众多监视下跟我搭上线的？”
“不，这个问题不需要你回答。”艾沃尔嘴角泛起丝似有若无的弧度说，“这是我的活儿。”
“那么就是你收买了曾经替科约特维跑腿与你联络的一个阿格德尔人，让他去赫鲁兰告知古尔务必要配合艾沃尔找到海姆达尔神殿？”兰蒂芙捏着下巴感慨，“这可是一段相当艰苦的旅程，你这手段不可小觑啊，所以整个过程，只有你跟科约特维联络，古尔对你们的交流全不知情对吗？”
“……是啊，有那个必要吗？”
现在兰蒂芙是彻底相信了，斯瓦拉对古尔委实是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言，虽然后者并非如此。
所以该怪斯瓦拉？那倒也未必，本来就没有谁能规定和保证相处时间够长，共同经历够多，熟悉程度够多，感情就一定很深厚。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固定规律可循，往往都是年轻浪漫的一厢情愿。
而且从斯瓦拉的态度也能看出，她对尘世的一切都十分淡漠疏离，不甚在意，包括她的亲生女儿。
“最后一个问题，算作满足我的个人好奇心。”兰蒂芙捏着下巴问，“你刚才提到神族后裔对吧，那敢问你到底是哪位神明的后裔？”
“芙蕾雅。”
斯瓦拉答得相当干脆，一脸无所谓，大概也是料到自己命不久矣了。兰蒂芙乍一听眯了眯眼，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芙……芙蕾雅？”兰蒂芙突然看向艾沃尔，“那不是……奥丁的……”
“如果我被科约特维击败了呢，”艾沃尔赶快转移话题吸引走斯瓦拉的注意力，“你以为面对他是件轻松事吗？不仅他本人带三艘长船堵我，神庙里还有十几个伏兵，你真没考虑过我失败的可能？”
“如果连你都能失败，那我找不到更好的‘帮手’了。”斯瓦拉答得相当干脆，“那我还能怎样呢？这个计划只能搁浅甚至放弃了。事实上那封纵容瓦尔卡盗去的信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应该说你的求知欲帮了你我大忙。”
“那你又为什么非要父亲今天来斯塔万格？”
“是我——算错了。”斯瓦拉叹口气摇摇头说，“我预见到你两天后登录佛恩伯格，可我万万没想到，那居然是你在斯塔万格完事之后才……科约特维说的没错。”
艾沃尔微微挑起一边眉毛：“他说什么？”
“小看你，要后悔的。”
“我倒是觉得这句话对你也适用。”艾沃尔揪起眉头似笑非笑着问，“告诉我斯瓦拉，你这个年纪这种身体条件，即便真把科约特维扶上宝座，你还能当几年王后？”
“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你把伊甸碎片带给我？”斯瓦拉突然瞪圆眼口气尖锐起来，“那是件有能力改写历史的神器，你就是不相信。等我拿到了它什么顽疾什么衰老都根本不是问题，不如这样，你把它带到这里，我会向你展示伊甸碎片应有的强大力量，到时候你一定会相信我。”
“不用了，不需要。”艾沃尔回绝果断，“我不会用那种东西的，真是无趣至极。我倒是好奇，你拥有那种有能耐改天换地的神器，还想当王后？”
“不然呢？那不是一个女人的最高荣誉吗？？”
艾沃尔和兰蒂芙同时没忍住噗嗤笑了，两人交换了个略惊诧的眼神，兰蒂芙嘴角挂着嘲讽笑容说：“神族后裔，不过如此，还不如凡间女子敢做敢为，送对你们的审问没有兴趣了，我在外头等你艾沃尔。”
兰蒂芙说着就抬步往外走去，艾沃尔又问斯瓦拉：“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你们能通过外表——大部分情况下可以通过外表判断谁是你们的族裔，告诉我，吕加菲尔克还有神族血脉吗？”
“有啊。”
斯瓦拉的回复让兰蒂芙不由得放慢脚步，又听得她继续拖长音调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艾沃尔。”
“……你说的是斯蒂比约恩？”
“不不不——虽然他确实完成了承载血脉的使命，但很遗憾，不是他。”
“承载血脉？”艾沃尔抓住了重点，“你说的，不会是——”
“是啊，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你的义兄，西格德。”
作者有话要说：嫂：这是什么运气啊佳人们，我是不是有吸引圣者的体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