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冬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心口被开了一个金色的口子，很炫，但是他想说能不能先别拔出来，或许还能用卡牌救一救。

结果这位杀神把刀捅进来后就麻利地抽了出去。

陈冬冬眼前发黑，呼吸一滞，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眼神涣散地盯着仿佛在不断往外流血的伤口。

完蛋，他居然为了一张四星卡牌把命丢了……

桓池收起卡牌，从脑子里那团有着淡淡金光的记忆中挑出有用信息，走到墙边推开窗户，往外扫了一圈后回头道：“山火中心商城，我们在酊鹤群岛。”

“跑得够远的，”梁丘商奇怪地道，“还趴地上做什么，等着工作人员过来给你当小偷扭送警局？”

陈冬冬抬起头，发现自己还能听能动能看后，呆滞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他啪地给自己脸上一下，双手揪着心口处的衣服，愣了下，突然跳起来喊道：“我没死啊？！”

“还没死呢，”梁丘商向来乐于助人，“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无痛，而且还免费哟。”

“不用了！不用了！”陈冬冬连忙摇头摆手，脸上写满拒绝，“那什么，那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二位，先走了……”

桓池抬眼看他。

陈冬冬严肃脸：“不，我的意思是，我还想为您二位效劳，您看您二位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嗯。”桓池蹲上窗沿。

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切掉陈冬冬拿着那张卡牌的手，陈冬冬现在已经变成无数块热腾腾的小陈冬冬了。

不过也正是面具男灭口的手段让桓池把握到了一条线索。

只是现在不能贸然行动……先不说他对面具男一无所知，既然面具男敢设计把他引到这里来，就不可能对他能救陈冬冬这件事没有防备，灭口很大概率只是一个幌子，有关面具男目的的线索或许在陈冬冬身上。

“家里还有人吗？”桓池问道。

“终于要灭我的口了吗？我特别怕痛可以轻点吗？”陈冬冬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下，“呜呜……不要啊，我只是想挣一张四星卡牌用来保命，不想搅和进这些奇奇怪怪的事里！那人跟我说了只需要待两天，两天后就可以走了！没跟我说这期间会碰到别的玩家啊！！”

梁丘商好笑地蹲下，反手打在陈冬冬脑门上，他力道大得陈冬冬一脸愕然地摔坐到地上。罪魁祸首浑不在意：“别哭了怂包，你都敢为了一张甲方还没切断联系的卡牌，一个人在那通道待两天，还能没胆子反抗我们？”

“别装了。”桓池在窗边坐下，他指尖托着一团淡淡金光，这是他用金色匕首从陈冬冬意识深处复制的记忆，“你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

陈冬冬痛苦扭曲的表情凝固，他放下双手，垂在身侧，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唉，原来那是提取记忆的卡牌啊……我一觉醒来就在那个通道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好不容易碰到两个活人，就想从你们嘴里套点信息出来，但谁知道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狠啊，话都没说几句就动手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的记忆被处理过。”桓池熄灭金光，抱着胳膊看陈冬冬。

除了他的相失幽明，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奥溟无昧之眼。

虽然我觉得那个人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但综合花纹刻痕来考虑，这个可能性不低，等会去验证一下……桓池想道。

“那他怎么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梁丘商好奇地问道。

“是处理不是消除，”桓池解释道，“面具男给他留了一条线索，为了把我们引到他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这也太被动了，”梁丘商面露不快之色，想他一个大名鼎鼎的众济会会长、常年排行榜第二的高手，居然只能顺着别人铺下的线索一步步来，“我能直接消除他的存在吗？”

桓池：“消除什么？面具男还是和陈冬有过交易的人？不能找到直接锁定面具男的‘本质陈述’，一切行为都只是开地图炮，卡牌在你手上，没事就多用用，锻炼锻炼你的脑子吧。”

梁丘商一怔，忽然撇开脸抓了抓头发。

陈冬冬眼神诡异地看着他：“他是在骂你笨诶……你为什么要笑？”

梁丘商冷冷瞥他一眼。

“哈哈，房间太闷了！”陈冬冬笑着扯开话题，“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家里有没有人？”

“给你的家人报平安，然后跟我走。”桓池道。

他必须在今天之内找出促成这次事件的人，排除激进派能威胁到老唐生命安全的隐患，然后找个机会切断和老唐之间的‘因果线’并暂时远离他，直到彻底解决贝鸥司带来的动荡。

“我家就我跟我妹妹，不用报平安，就算我失踪三天，我那无情的妹妹也只会一脸冷漠地问我为什么不给她准备三天的饭菜……”陈冬冬道，“那什么，我问个问题，事情解决后能把那张卡还给我吗？”

那可是他的报酬！

桓池没回答，他直接拿出切断了联系的四星卡牌，屈指弹向陈冬冬。

陈冬冬一惊，连忙抬手接住，屏息静气通过背包激活并将卡牌放进背包，语气顿时轻松了不少：“遭这么多罪就为了这张卡，要是白跑一趟就难受了。”

他抬头看桓池，“谢谢，你真是一个大好人，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暂时不用。”桓池摸出传送卡，走过去抓着陈冬冬的肩膀。

不等他开口，梁丘商很自觉靠近，伸出两根手指夹着桓池的衣摆：“我能这样吗？”

“你是小孩儿吗？”桓池撇头看他一眼，反问道。

梁丘商飞快松开手，后退半步，满脸失望道：“哦。”

桓池伸手覆在他肩膀上：“怎么不干脆攥着我手指蹲在地上走？”

瞬发传送卡，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的梁丘商落地踉跄一下，腿软到险些站不住，仅存的一点理智死死吊着他，没让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当场跪下。

但被桓池碰到过的左肩有酥麻感不断传来，梁丘商右手捂着肩膀缓慢蹲下，脑袋埋在臂弯里，左手攥着裤腿。

那股萦绕在梁丘商周围的细微电流波动又变得明显了许多，桓池差不多猜出这张卡是什么了，垂眸看着梁丘商，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陈冬冬：“他怎么了？”

桓池：“别管。”

正好这会儿人流量大，可以利用一下，桓池抿着嘴，抬起右手将掌心在脖子上蹭了下，然后从挎包内摸出紫色卡牌化成的一个巴掌大的透明中空人形玩偶。

胶质的玩偶在桓池手中略有变形，他拇指压着玩偶心脏的位置，相对明显的红色从他压着的地方扩散而出，不过半分钟就装满了整个玩偶。

【四星卡牌：萨妣洛斯——说明：她的诞生——效果：以群体为养料的追踪道具】

虽说效果说是‘养料’，但其实对卡牌使用目标并没有影响。

简单来说，这张卡能以一定区域内的人群为视角，重新构造出一段时间范围内的历史场景。

无论范围内的人有没有注意到过所追踪的目标，只要进入视线、擦肩而过、甚至在同一个一定大小的空间内待过，即使被篡改过记忆，能和人的‘从眼’沟通的萨妣洛斯都能提取出有用线索。

——‘从眼’是每个人都拥有的第三只眼睛，它并非传统意义上拥有实体的存在，而是类似于第六感和直觉的存在，只是每个人的‘从眼’强度不一，位置也不一，不过都集中在脊椎和颈椎中间那一段位置上。

而‘从眼’真实存在的统一表现为，人偶尔会在梦中重回曾走过的地方，或是在熟悉的地方碰上陌生的人和物和事，那些都是看到了但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这就是‘从眼’自动保存的记忆。

所以萨妣洛斯是除箴百蕴星之杖外最好用的追踪卡牌。

——萨妣洛斯就是那两张连名字都来不及公开就被桓池得到的四星卡牌之一。

既然面具男来过这里，设了陷阱留下了那个非人的生物，有过活动轨迹，那么不管是酒店工作人员也好、附近来往人群也好，总有‘从眼’捕捉到过面具男的存在。

一条条蛛丝般细的红色丝线从红色胶质玩偶心脏的位置延伸出去，靠近范围内每一个人脊椎上不同的位置。

无数红线交错连接，在桓池手中收束，他指腹压着的地方有隐约的不清晰的跳动，让他一时分不清是萨妣洛斯的心跳还是自己的手指肌肉在跳动。

恍惚之间，他心底涌起掌控生命的快感。

只需要再抽出一张卡牌，转换萨妣洛斯的‘目的’，就可以让红线连接的生命成为他一念之间就可以覆灭的东西。

“桓池。”

耳旁温和的呼唤声让桓池猛地一惊，几乎飘升到嗓子眼的心脏坠回它应在的位置，眼中重新映出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原本目标是‘从眼’的萨妣洛斯红线全集中在了人的心脏位置，从松散变得紧绷。

这是萨妣洛斯具有了攻击性的表现。

而他已经摸到了背包的手被梁丘商握在手心，他一清醒，梁丘商就松了手。

桓池震颤的瞳孔逐渐平缓，他闭眼缓慢吐出憋在胸腔的一口气，几乎掐进胶质玩偶的手指放松，等心跳慢下来后，他才睁开眼睛。

“你也会这样吗？”桓池声音有些沙哑。

“嗯，会，”梁丘商站在桓池身后，看着他铺了一层薄汗的后颈，嗓音飘忽，“而且很频繁，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失控，所以我一般，”

梁丘商顿了下，“所以我一般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然刻痕给我带来的反弹会更加严重。”

你想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桓池没有深想，瞥了眼一旁被萨妣洛斯奇观震惊到，根本没注意他们的陈冬冬，操纵着恢复正常的萨妣洛斯红线提取着人群的‘从眼’记忆。

无数画面一起闪过，桓池沉默地筛选着有用信息，直到脑海里出现一个看起来很普通，但十分熟悉的男人。

男人穿着普通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杂乱得仿佛好几年没打理过的头发披散。

他站在人群外，仰脸看天空，有些油腻的发丝下是一双半闭着的眼睛，干燥的嘴唇微张。

他好似流浪汉，皮肤干燥起死皮，一身的邋遢、肮脏和懒惰，但这种沧桑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出的锋芒。

他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的金红光芒。

那张脸桓池认识。

那是唐齐义常年光顾的超市的老板，蒋良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