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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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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行人就要启程回京城。

唐京墨一早醒来,还没用早点,顾元白就端过来一服药,看着乌漆麻黑的,闻着也熏人,五米开外的请柳都捂着鼻子躲一边去。

唐京墨问这是什么,顾元白眼神躲闪,斟酌了一下,说这是关霁生后来告诉他补的药,用来给他驱寒的。

唐京墨不太相信,但还是捂着鼻子,一咬牙,直接全倒进了肚子里。他倒不相信顾元白需要用下药这种低能的手段来害他,所以便心觉但喝无妨,喝出了毛病来,无非是在病躯上再添一病,小事一桩。

在桐生州夜晚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像颗种子被种在了唐京墨的心里,每回忆一次,被压实的土壤就多松动一分。

颠簸回京的几日路上,一路安稳,只是顾元白当真是如他自己所言,盯着唐京墨盯得紧,每日去客栈非得给人送到房门里才罢休。唐京墨不难相信,如果他开口,顾元白会果断地搬到他的房间里来。

和顾元白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在给唐京墨心里那可怜的种子施肥浇水。

这几日服了药,除了身体不再如以往一般容易受寒,唐京墨一直没发觉有什么其他的大变化。

顾元白回京以后,先去上朝向顾玄雍汇报了这次剿匪的任务。他左臂因为走神受的伤,倒也阴差阳错印证了顾元白先前向顾玄雍编的“土匪势力已经发展壮大,剿匪已经刻不容缓”的假话,堵住了当时极力反对的唐虔的嘴。

顾玄雍见唐虔不吱声,便又想起了唐京墨来,于是顺口便问:“顾元今最近怎么样?”

顾元白知道顾玄雍意在何处:“秉父皇,顾元今近日学习很有进展,已经开始学习诗词歌赋了。”

“哦?”顾玄雍眼前一亮,说不惊讶是假的,“元今当真已经有如此进展了?”

“是,他学习很快,悟性也不低。”顾元白故意逆着意思来。

“他还悟性不低,你就别说这些恭维之词了。”顾玄雍笑道,“换了这么多个少师都毫无进展,偏唐仲砚来了,他能学的进去,这还不是他教导有方?”

唐虔低着头,一声未出。

顾元白笑道:“我会向他转告父皇的话的。”

“如此看来,此人确实该留。对大余有用的人,留在哪能发挥他的用处,就把他留在哪,别寒了人的心。”

顾玄雍没指明,旁人也不懂其中的玄机,以为只是要把唐京墨留在少师的位子上,但顾元白和唐虔看得明白,顾玄雍这是要把唐京墨留在歇云府了,以后唐京墨就只是姓唐,怕是再扯不上和唐虔的关系了。

唐虔也没有异议,如此倒乐得轻松。反正唐京墨事到如今,除了对顾元今有点用处,对外的名声可依旧是臭得很,谁听闻了他的名字都得缀一句“牙尖嘴利的刻薄玩意儿”。

唐虔知道顾玄雍不是克己复礼的死板之人,只要他对大余尽忠,家事不闹得太难看,顾玄雍不会对他怎么样。顾元白又和他素来无冤无仇,这下唐京墨入了歇云府,他不但不用看着那野狗烦心,也不用承担任何的后果,岂不是天赐的美事。

自打从关霁生那抓了药,哪怕是在回京颠簸的路上,顾元白都得找个地方把药见了给唐京墨喝下去。

唐京墨不知道是环境的影响,还是药产生了副作用,自从他回到了京城起,就开始频繁做梦,梦里也无非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从他记事时候发生的事开始梦起,一桩桩一件件的,像是给他的人生又来了个经典再现。

也不光是做梦,有时候唐京墨走在路上,或是在教顾元今的时候,眼前会忽然闪过一段记忆,而在他闪过记忆的那十几秒,整个人任谁叫都没反应,可把顾元今吓得半死,急得忙要告诉顾元白,被唐京墨按了下来,还面不改色地要挟他要是敢告诉顾元白就给他通宵加点地上课。

还好顾元白回到京城之后比较忙,没时间总来找顾元今,不然不知道他见到唐京墨这副模样,又得被吓出多大的阵仗来。

唐京墨想:这不会是走马灯吧?莫不是关霁生的药实在是治不了他,而他如今已大限将至,时日无多,所以过往的记忆都开始在眼前回闪了?

说实话,这着实让唐京墨不太好受。若是把他换成顾元白,甚至换成唐青川、唐知书,让他们回忆一遍从小长大的过程,恐怕会比他感受更多的快乐和温暖。而让唐京墨再重温一遍这个过程,唯一的作用只是让他再一次认清楚:自己是被唐家扔出来的一只流浪狗。

唐京墨每日从乏善可陈的梦里醒来,都会望着刚露脸的日头想,让他再多活两天吧。至少让他看到顾元白正身处的那个巨大阴谋的收尾,他好歹也能在有危险的时候,用自己这条烂命去换顾元白一命。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在某日唐京墨给顾元今上完课回歇云府用晚膳的时候,顾元白伸手递给了唐京墨一本书。

唐京墨以为是书房里带出来的藏书,顺手接过来。还没放下去,顾元白又直接递过来一张折起来的纸。

唐京墨放下了筷子,打开,见到纸上白纸黑字写着朔阴的文字。

唐京墨皱眉,抬头看向顾元白,没说话,但足以表达心中的不解。

顾元白好似毫不在意,用筷子指了指唐京墨手里的书:“那个,朔阴的字典。不太全,可以凑合用用。”而后他又夹了一块肉在唐京墨碗里:“先吃饭,仲砚,吃完饭再看。”

唐京墨把书和纸张都揣进了怀里,重新拿起了筷子,但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你为什么想入局。”顾元白问。

顾元白仍旧若无其事地往嘴里送着饭,仿佛这个话题只是家常便饭一般,是闲暇时可以津津乐道的谈资。

“你先入局,理应你先说。”

顾元白顺了唐京墨的歪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道:“因为我知道朔阴的阴谋,所以我要阻止他们。”

“阻止?好一个阻止,”唐京墨讥笑,“原来阻止的意思是习得他族语言以互通有无。”

“事关重大,我没有证据,父皇不可能仅凭我一面之词铲除朝中重臣,也不可能直接起兵攻打朔阴,劳民伤财。更何况,”顾元白的眸光变得锋利,“更何况,不能惊了这背后更大的鱼。”

唐京墨在顾元白眼里看到了从未看过的心计和野心,看得心惊。“朝中要臣?”

“嗯。”顾元白点点头,“明日,酉时过三刻,拈花楼。教完顾元今我同你一道去。”

唐京墨一直在思考,许久没动筷。顾元白没催促:“饭快凉了,要我送去温一温吗?”

“无事。”唐京墨说着,反是把筷子放了下来,“只是……”

“你手上拿的就是这次见面的通知,他们现在没人知道你在局中的存在。至于朝中要臣……”顾元白顿了顿,“是林秉宸。”

唐京墨反倒是舒了一口气。是朝中的谁,跟唐京墨没有任何关系,除非是唐虔或者唐青川。唐京墨不是在乎自己“唐”这个姓,他只是不想再跟除了唐知书以外的姓唐的人扯上关系。

“我知道了。”唐京墨应道。站起身就准备离开饭桌。

方才说大事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顾元白反倒在这时候突然有些手忙脚乱,忙跟着按住了唐京墨,又把人按在了饭桌前。

最后顾元白又跑到其他屋子里找了请柳来把饭又温了一遍,看着唐京墨好好吃了一大碗,当然,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半逼着他吃,但凡唐京墨说一声不,顾元白怕是就要直接上手喂进他嘴里了。

唐京墨鲜少吃个满饱,但哪怕如此都小腹平平,顾元白看着不是滋味,心里暗暗定了个目标,要把唐京墨养到没吃饭都能鼓起个软软的小肚子来。

用完晚膳,唐京墨回了房间,掏了那本“字典”和信出来,从头开始看,第一次学习朔阴的文字。

一般此时,顾元白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处理政务,哪知今日,唐京墨前脚回房没多时,顾元白便跟了进来。

“怎么,何事?”唐京墨问。

顾元白一脸欲言又止,而后在某个瞬间仿佛忽然下定了决心。他大步走到坐在榻上的唐京墨跟前,径直蹲下去,从俯视变成了俯视,给唐京墨吓了一跳。

“我方才所说,绝无一字虚言。”顾元白的瞳中闪着光芒。

他本就有一双惹人怜爱的眼睛,如今这么看着唐京墨,着实是犯规,惹得唐京墨一瞬出了神,沉在了他的目光里,半晌没吱声。

顾元白以为唐京墨的沉迷是不相信,又忙伸手抓住了唐京墨正握着书的手:“仲砚,我所言非虚,我当真没有任何私心,全都是为了大余。你相信我,信我,好吗?”

唐京墨被这一握,给握回了神。他一时慌乱,将心底话尽数倒出了口:“你说不是便不是,我信你。”说完又心觉前半句太过暧昧,又开始后悔。

顾元白听了这话,耳边又开始逐渐响起自己心跳强有力的声音。

顾元白笑了起来。

手里的温暖消失了,唐京墨下意识握了手指,抓了个空。顾元白浑然不觉地起身,不知是不是错觉,唐京墨觉得他满面红光。

“我这几日朝中的事就要忙完了,过几天就可以去找你……去找顾元今了。”

“好。”

唐京墨暗自苦笑。他想,顾元白实在没必要再来走这么一遭求他的信任。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被顾元白瞒了多少,被骗了多少次,他下一次再开口,唐京墨又总会没有条件地再次相信他的话。

从来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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