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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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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贤茶会名声远扬,人潮涌动,声浪鼎沸,铺陈典雅,中有台擂,桌台果点精巧,入室茶香四溢。

茶社共有三层,往日里一层便接待来往商旅,喝些粗碗淡茶,二楼供雅士品茗论道、听取笙乐。却说三楼,并不对外,常人若有好奇询问两句不得其所,便也罢了。

因着商旅走卒往往在多处置办田地亩产,不为户籍所绊,又因逐利而为四海不容。国有战,一若贪生,一若敛财;贪生则无义,敛财则削民。因此,士农工商,乃为下流,若非客卿,则鲜少得取功名,又为士学之才所不齿。

“纵有所学,不得施展;贪生爱财,乃有所需;天地何辽阔,四海无嫌疑。”钟离遥轻笑着咀嚼这几个字眼儿,“何以生财,何以富民,何以利军,何以强国?”

德安和谢祯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都未开口,只是笑随着他入了茶社。

“小主人里边请,二楼雅间满了,委屈小主人一楼大堂就座。”

德安刚想开口,却见他摆摆手,笑道,“有劳。”

“小主人客气。”茶使引座,道,“想必小主人不常来,今日恰逢正月十五,我们茶舍的大日子,有上等的好戏可看,小主人落座这方地儿,保管能看个清楚明白。”

“哦?闻说只有商贾之流,却也是上等的好戏?”钟离遥试探问道。

却不料茶使道,“小主人可曾饮过茶?尚不说渴饮不分三六九,却不知末等茶里,菊花、茉莉、金银恬淡虽不同,却各有各的好,可谓是品茶如品人。”

钟离遥抬眸笑道,“所言不虚,想必自有其滋味。”

“正是,小主人请好吧。”

茶会正中乃设有一面红色挂板,呈屋脊式分布,共有九层,两侧有茶使摇杆,可移动,可变幻位置。挂板顶峰乃有一锭镌刻精美的金花,拳头大小,栩栩如生,是为头筹胜出者的嘉奖,分量、成色、工艺均乃上乘,更遑论荣誉几何。八层挂板下方悬挂一枚铜铃,两侧形制如门扇,也称“龙门”。

参与者递出信牌挂于上方,通过每级测试,则由茶使通过摇杆推举信牌,终黎举国乃以鱼符为牌,便美称“游级而上”,所谓:跃龙门,夺金花,入朝卿,闻名天下。

奈何自应贤茶会开办以来,未曾有人跃过龙门,更况乎夺金花。商贾之流,未能如愿;一些寒酸学士,却也昂首而来、铩羽而归。自此几年,便有不少名士风流,也生了兴致,欲博它几分。

“不知今年,能否一睹金花之风采。”

“未可知,倒是今年的歌舞庆去罢,唯有一曲琵琶乐作前奏,闻说是楚廷闾乐的‘清信’,是个未出师便出了名儿的角伎,头一次登台演出。”

“师从哪位?”

“师从楚廷才众,学的是百家艺,正是受宠的人物,我见过一遭,闻说是……”声音逐渐低下去,听不真切了,隐约听得几个“暗约偷期”的字眼儿。

三人坐在后方,及冠年纪,衣着锦绣,正凑近掩口轻语些什么,才说了几句便已笑容满面,想必往日间常有来往,知之甚悉,应是闾乐茶坊的常客。

谢祯听得好奇,低声问,“什么是‘清信’?”

德安轻咳一声,正思量着如何回答,便见钟离遥抬起眼皮儿,淡淡笑道,“坦荡待人为清,守约行事为信,有容貌端庄、以艺傍身者,言有度、行有礼,谓之‘清信’。”

德安暗自点头,却又回过神来,正疑惑间,便听钟离遥似安抚道,“吾有一故友,也曾到过此等去处,便知晓一二。想来咱们‘家中’不知,门外却已是街巷尽知。却也奇怪,吾等日日端坐‘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才能了解百姓心中所想、心中所念?”

德安知他说的隐晦,却正是此理,但口中只敢说,“主子爷手足众多,眼目聪明,又何愁不知他人所想所念呢。”

人臣眼目,却未必不是千里屏障。此话,无人道破,钟离遥也只是闲淡饮一回茶水罢了。

茶会开场,方有信使在台上话罢一通言语,讲了几遭规则。这才得知,原是为防舞弊串通或勾连,今年定了新规矩,每轮都由参与者抽取题目,分别由春花秋月四个字为序,以序启题,全部参与者答题后方才将内容公诸于众。

茶使正说着,钟离遥便注意到了右侧一小片细微的骚动,只见帘幕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紧接着有两名窈窕少女替此人敛起珠帘,只见此人俊美姿容、形神慵懒,怀中正抱着一只雪白的狸奴,却是冷淡的神情,年约及笄,竟有神女踏雪般的风姿。

谢祯随着钟离遥的视线看过去,轻声的倒呵了口气。

钟离遥收回目光,微不可察的往二楼扫了一眼,却发现原本门扇紧闭的雅间,此刻都大敞门户,并各有一个茶使站在门口伺候着,想必今晚不知为何而来了。

原来,此人便是请来的清信,名曰‘相寄’,今天却说倦了琵琶,改为奏琴。相寄轻抚了两下狸奴,只见那猫儿乖乖卧在了腿边,慵懒的打起了盹,模样颇随其主。

相寄正襟而坐,抚弦奏乐,一曲《风雅颂》似娓娓道来,其中韵味,仿如春日赏花、良夜赏月,唯慨叹风光如许,悠悠岁月、似水流年,多少滋味流淌其中。

奏毕,掌声如潮。

这功夫里,便有几名茶使恭请,“小主人,我们家公子请您二楼稍坐片刻。”

不等德安发问,对方便自报了家门,“公子单名一个津字。”

钟离遥明了微笑,随人而去,起身借道的空隙间,引起几道好奇的目光。他抚袍回身的片刻,刚好与清信对上了视线,恰是一瞥惊鸿,便匆匆落幕了。

二楼雅间请人进了门,身边侍童茶使立刻闭门。

房间中三名挺拔少年掀袍跪下来,“叩见殿下,殿下圣安。”

“不必多礼,”钟离遥微笑着坐下,“传闻丞相教子甚严,令你兄弟二人勤奋治学,尔等为何在此?”

这少年二人正是丞相长子房津、次子房允,津已至及冠,允则与殿下同岁。

房允与殿下共进太学,因而相熟告罪道,“今日父亲允我兄弟二人偷懒,略观茶社事态。”

“想来不止如此。”

房津略迟疑一瞬,才道,“商贾往来频繁,此地可辖接四海,未免无端生出各路消息,父亲大人遂令我兄弟二人假目之名,观望几遭,若有暗流涌动,则并禀上以明谏。”

钟离遥看向另一名显得拘谨的少年,辨认出此人正是徐智渊的长子徐正凛,年及弱冠,形神样貌生的端庄,便问道,“莫非,徐大人竟也有此顾虑?”

“殿下恕罪,父亲大人并不知我来此,凛……”他声音越发的低下去,“只是对那清信好奇。”

房津轻咳了一声,房允也悄悄低下头去。

“素闻徐家大公子为人直厚而至诚,果然不虚,”钟离遥笑着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自古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妨之有。”

话音落下,对面三个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番,颇显难以启齿。

正疑惑间,便听得德安压低声音凑在他跟前说道,“主子爷有所不知,那清信乃是男子,因生的明媚动人,一时难以辨认也是常事。”

房间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片刻,钟离遥率先轻咳一声,出声道,“淑女也好,君子也罢,诸位既有闲情雅致,也权当到这热闹会中消遣一番。”

房津道,“正是此理,方才津见殿下堂厅就坐,想必另有缘由,因怕有繁杂耳目识的我们兄弟面孔,方才大逆不道,只敢令茶使请殿下到此处。”

“无妨,今日不在宫中,一切从简随众,不必拘礼。”钟离遥看了一眼房津,似审视般笑道,“圣上可曾传谕给丞相大人?”

“殿下恕罪。”房津惊出冷汗,忙拘礼告罪,“津……并非有意为之。”

钟离遥并未继续点破,反而笑道,“公子已过及冠?可有表字?”

“津已过及冠,太傅大人赐表字泽元,乃躬身为泽、固守天元之意。”

“泽元公子乃是聪慧之人,想必不会辜负太傅大人的殷殷期盼。”钟离遥道,“不如今日安心坐下,与本宫一同瞧瞧那桂冠花落谁家,如何?”

房津细细品了几分话中深意,抬首见他面含微笑,凤目微垂,眉眼间流动着几分审视意味,竟觉其气势逼人,隐约有人君之姿。一时愣了愣,便只敢应道,“殿下仁心,津不胜荣幸。”

钟离遥便又回首看向旁边乖乖站着的人,道,“祯儿,过来,坐吾身边。”

谢祯私下打量了一眼几位少年,方才近前去坐在他身边。

侍从这次敢轻轻打开门来,又令茶使紧添了几把座下炉火,房间更显暖热起来。此刻,场外的题目已经揭榜了第一轮,茶使送来热水巾帕供公子们使用,连带两盏鲜花,可赠与欣赏的答覆。

德安从茶使手中接过热毛巾,轻轻为钟离遥擦拭手指,口中轻道,“巾帕材质不比家中柔软,还请主子爷忍耐几分。”

擦拭完毕,又退至一旁,这才看身边几位少年都堪堪站着,便道,“几位公子,快请入座吧。”

房津拱手,“谢过殿……”

见他话到一半又顿住了,德安便提示道,“白公子,承外王母之家姓。”

“是,谢过白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楚廷闾乐:[女闾,以美妇人供达官显贵和各国外交使者娱乐的场所;女乐,女子奏乐表演,多为达官贵人自设;[考自春秋时期];闾乐,乃为娱乐场所,供有倡伎(倡,乃歌者,伎,乃舞者),擅歌舞笙乐,多以才艺美貌闻名,饮酒作乐,以艺作伴,或有待月西厢、私会成情者,不为人所知,便不概之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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