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白看见李昱身旁的太监踩着积雪进来的时候心里猛地一震，像要发生些什么。

这种预感在他跨进殿门看见里面跪着的李承恩时到达了极点。

“阿叔……”陈玉白极少同对他而言两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同时相处，这种窘迫的情形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发生过。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得像迷失的小兽。

两个男人同时移开了眼。

终究是舍不得自己养育十几年的孩子，李昱又将眼睛死死定在陈玉白身上，轻轻开口：“玉白，你知道今天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我，我……”陈玉白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阿叔这般生气，他半天没想出所以然，只能小心地猜测。

“阿叔不想让我去江南吗？是我自己想去的……”

李承恩闭了闭眼，只觉得心里仿佛窝了把刀，只要稍微一动便会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心脏。

李昱多恨哪。他的小玉白，事到如今还在为骗子说话。

“玉白，我问你，你的玉环，怎么在李承恩身上。”

轰——

陈玉白如遭雷击。

他实在没想到，这段关系会这么快暴露在阿叔那里。

“我……”陈玉白张了张口，他实在不擅长撒谎，更何况是对着他的阿叔，最终只是死死咬住嘴唇。

“胡闹！李承恩是什么人！他骗你至此！你还傻傻将你母亲的玉环交予他！他欺你感情，带你生生往火坑里跳！”

李昱见到陈玉白后心如刀绞，如今说话明里暗里告诉陈玉白李承恩只是在欺他，恨不得直接告诉陈玉白真相，让他明白他身旁养的狗到底是什么货色。

“不是的阿叔！我同他好是我心甘情愿！我同他都是真心！你说过那玉环将来可以交给我的妻……我知道你不喜他，阿叔，阿叔你听我同你解释……”

陈玉白有些着急，语速快了几分，带着一丝委屈，想上前去抓李昱的手。

李承恩怎敢让他同李昱接触，他显然没料到两人私下亲密至此，陈玉白甚至可以同哭闹的稚子一般去抓着李昱的手。

“玉白！”李承恩急忙开口打断陈玉白的动作。

陈玉白转头看向他。

“去江南吧。”李承恩看着他，“父皇只是气过头了，他同我说好了，让你去看看京城外头的天下。等你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景。看过江湖看过戈壁，还能心系与我愿意与我待在这里，就许我们好。他那般疼你，最是希望你过得好，自然不会多生事端……”李承恩看向李昱，目光阴沉。

“你说对吧，父皇。”

李昱重重哼了一声，倒是真像在同陈玉白赌气。

陈玉白见他这般，反而放下心来，乖乖去拉李昱的手。

“阿叔，你放心，玉白就算有心上人也最最喜欢你。阿叔，我回来后若是和承恩拜堂，你就同我父亲的牌位坐一起好不好，阿叔……”

他说得这般惊世骇俗大逆不道，却是正正戳中了李昱的心。

他的泪突然落了下来，砸在陈玉白手背，冰得陈玉白颤了一下身子，觉得有股子凉气顺着背爬上来。

顾不得那股凉气，他赶忙用自己的手替李昱擦眼泪。

“阿叔，你莫哭……我听你的，我过几日就启程好不好，好不好，你不要哭了……”陈玉白胡乱替李昱抹着眼泪，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阿叔……”

李昱将手搭在陈玉白手上，没有说话。

“玉白，我同父皇说吧。”李承恩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一只手托住李昱的手，另一只将陈玉白的手轻轻取出来。

他攥着陈玉白的手，轻轻在他手中划字。陈玉白还未弄懂就被他带离的李昱身旁。陈玉白抬头看他，见他在对自己轻轻眨眼。

他回头看李昱，见他依旧瘫坐在椅子上，神情不明。

“阿叔……”

李昱似乎累了，朝他摆了摆手。李承恩也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放心。

“阿叔，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殿门终究沉沉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