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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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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飞轩和一部分人先行出城,留吴乘舟带着两个人在城里藏着。而卫知寒此刻正躺在深牢里,堪堪从疼痛中缓过来。

“这究竟是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都被汗给浸湿了,发丝和衣服都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动一下都疼,卫知寒只能僵着躺在地上,希望这疼能快点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知寒听见了轮子的声音。一个少女坐着轮椅,打开了牢门。她开口,赫然是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声音。

“公子,您还好吗?”青珩低声问他。

卫知寒想,你瞎吗。就我现在这样儿,能有多好。

他不想理她。

青珩知道卫知寒此刻很难受,自己问的这句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但她也无法,既身处此地,就注定了要受人操控,轻易脱不得身,更救不得人。

“公子……求公子救救浣溪吧!”

青珩深吸一口气,低低哀求着。

“我明白,公子如今很难相信青珩,可是青珩实在没办法了……再找不到办法,浣溪就真的,完了!”

卫知寒虚弱道:“罢了……你先给我说,为什么是我?”

青珩擦擦眼泪,知道这是有戏的意思,便低声诉来。

“两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位老爷爷和一位夫人。他们告诉我,如果有一天,真的什么办法都不行了,一定要找到一位二十上下、额间有一浅淡云纹印记的男子,他说,到时,只有这个男子,能够帮助浣溪,也能帮我报仇。”

“他还、说了什么?”卫知寒仍旧提不起力来,抽着气问。

青珩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当年我父母死的真相,还有……”她话音顿住,似是不知道究竟如何开口。半晌,她才重新开口,却是有些恐慌般的说到:“整个城里面……没有几个还算是人……或者说,他们早就,全都变成了……成了一个个受人操控的傀儡。”

“为何?”听到这儿,总算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地方了。他想,如果整座城的人真的都被操控了神智,那么这种方式或许会被用到更多无辜的人身上。卫知寒并没有济世情怀,心里面并不是很在意他人死活。但这确实很严重,再如何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控制整个天下的人。

青珩道:“是一种药。从前其实只是用传教的方式来控制思想,后来他们发现,有的人不好控制,逐渐变成了用药,将一个人的神智完全剥夺。他们花了许多办法让每个人都吃下那药……撑过的便是所谓教徒,但本质上只是一具空壳,一个傀儡;撑不过去的便是罪孽深重,当做了他们第一次‘祭祀’的祭品。”

“整座城,怕是得有上万傀儡。”

青珩低落道:“是……五年前,还有近一万三,如今,不足九千。”

闻言,卫知寒便觉有些惊诧。

“只九千?”

青珩缓慢的点头。

“他们每年都要带走许多人,杀掉许多人。带走的大都是城民,而杀死的,全是由城民从过路人中抓来的。有些是商队,有些只是四处游玩。”

卫知寒想了片刻,下定主意。

“说清楚点,从最开始说起。”

青珩说:“那得是十多年前了……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我们其实是从另一个地方搬来的。我的父亲叫青时,母亲叫花诗……”

十五年前,他们原本是竭川一个小镇里,一户生活还算富裕的人家。

竭河百年一改道,其时恰是荒年。竭川年年大旱,所谓的富裕也只是刚好够他们活的。

彼时还没有青生,她的祖母祖父尚还安康。一家五口生活得很辛苦,却也是快乐的。直到有一天,邻居朱家外出务工的大儿子穿一身绫罗绸缎,带着金银珠宝和娇妻美妾回来了。

众人羡艳,也自然有去问他发财之道的人。

这是青珩恶梦的开始。

许多年轻人随着朱家大儿子离开了镇上,缺少劳动力的小镇过得一日更比一日难。青时先前是个教书的,他觉得与其到外面去,还是在家陪伴父母妻女更好。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气运发财,丢下一家人的事他才做不出来。

一家人还是那般生活,只是较原先更艰难一点罢了。日子那样过着,谁又曾料到有一日,镇上的所有人都会家破人亡。

又是两年过去了,青珩六岁,开始跟着青时读书。镇里外出的年轻人开始有回来的,无一不是带着许多财富。

都在说只不过是运气好,羡慕、动心的人越来越多。唯有青时觉得奇怪,若真是运气,那实在好得过了头,太奇怪了。

青时夫妇依然每日天不亮就早起干活,然后一个下田,一个在家照顾年迈的父母,时而做些拿来卖的绣品。青珩帮母亲干活之余背背诗,晚上再跟父亲继续学。

他们本来会这样过到最后,虽然累,虽然辛苦,但是满足。而世上并没有“本来”,没有“如果”,镇里开始流传着一种教义,来自那盘丝教。挣了钱的人四处宣传盘丝教的好处,告诉大家想要过上好生活,不如随他们一同到教中去。

盘丝教自称能救世间受苦的众人,能将一切美好降临世间。万事都有代价,而想要得到救赎的代价就是,把自己全身心都奉献给盘丝教,做忠诚的教徒,为了盘丝教而去做任何事。

老一辈的人们还好,年轻人几乎没有忍受得了的。很快很快,镇中几乎只剩下无法做活的老人和小孩。还留下几个年轻人,却是因为身体有残缺而被拒绝入教的。

青时看着越来越浅的米缸,皱眉叹气。

“夫君。”花诗轻轻搭上他的肩,看着他忧愁,却不能分担。“夫君,李员外家缺个厨娘,干上一天有半两银子。远是稍远了些,但……”

青时打断她的话,把她的手拿下来紧紧握住:“阿诗,你嫁给我这些年,净操心柴米油盐,悉心照顾我的父母,却没享过福。我又怎能让你去当别人家的下人……这不可!”

花诗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不去那要不你去?娘要买药,爹得去看眼睛,娃还要看书练字,我们家都两年没吃上一顿肉了,别人家孩子这个年纪都能上树,你看你娃现在还那么小一点儿。总得过日子啊!”

花诗曾是一个江湖门派里不起眼的小弟子,跟了青时这么多年来也没变的多么娴静文雅。只是偶尔会冒出一点江湖女子的豪迈与大大咧咧来。

青时自然晓得家里处处都需用钱,自己闺女都六岁了,看起来跟四岁似的。尽管知道依花诗的武功,少有普通人能欺负到她,可要委屈花诗去当下人……他是万万不愿且也不放心的。

花诗见他眉头皱的更紧,似乎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自己去,叹气。

“我不去就是,你也别去,家里离不开你。莫要想太多了,大不了我多做些绣品,总是有办法的。就是去偷去抢,也不会饿到爹娘和小行。”

青珩的小名唤作小行。当初起名的时候青时把“珩”字拿给父母看,被认成了“行”,索性当作小名来喊。

青时仍然忧愁。

又这么过了一段时日,是真的撑不住了。

“阿诗,不如我们搬家吧。”见花诗哄着青珩睡着了,青时才开口。

“搬家?”花诗对他这个决定很是惊讶。“我们哪来的钱搬家啊。再者说,搬又能搬到何处去?爹娘的身子骨也经不起颠簸,万一孩子水土不服怎么办,治病又是一大笔钱。”

她起身来到青时身边,无奈地叹气,抬手为他按着头。

“我那支笔……”

“不行,想都别想。”花诗淡淡道。“我们这么多年把你的东西都给卖得差不多,就剩下那一支笔,你不是说要留给小行吗?不是说那是你最珍爱的东西吗?要拿去卖的话,不如把我那些首饰和剑也一起拿去买了。”

“我不同意!那些可是你师兄弟们给你凑的嫁妆,要你拿剑的手为了我去拿针已是过分,你的嫁妆又怎能够碰?”青时立马驳回了她的话。

花诗叹气。青时看起来是个软弱好说话的书生,其实内里特别倔。认定了花诗跟着他是受委屈,所以怎么都不肯拿花诗的东西来换钱。

“我只拿一半的首饰去卖,你把笔给我好好放着,行吗?”花诗妥协,退了一步,打着商量。

“我还是希望,不会有需要你卖了自己的嫁妆那一天。”青时望着花诗的眼睛,如此说到。

在青时第十四次试图偷偷拿笔去卖被花诗抓了回来之后,搬家这件事暂且不了了之。

不过这么一个日子来得很快。

“青时!”

院外传来花诗的喊声,声音中带着惊惶。青时连忙放下劈柴的砍刀,走了出去。

“阿诗,发生什么事了?”他问。花诗跑到他面前,一手攥紧了他的袖子。

“那边——那边死人了!”

青时想,若只是死人,其实花诗早年闯荡江湖时见得不少,甚至自己也杀过人。万不可能因为死人而如此慌乱。果不其然,下一瞬花诗就接着说道:“我刚去李婆婆家里拿昨天定的豆腐,黄老三先是杀了他爹,又杀了他娘,最后掐死了他女儿!看着小蝶挣扎的时候还笑,就像是……就像是,中了邪!”

黄老三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孝子慈父,最是疼爱他的女儿小蝶。尽管缺了一条腿,但是为人很好,老人小孩们都喜欢他。

青时的脸色骤然一变,意识到不对劲。

“走,带我去看看。”他语速飞快道。花诗点头,运起轻功带他去。一路上青时想了许多,最后渐渐升起了一个糟糕的想法。

这种事发生在黄老三身上,他是不会相信的。但确实发生了,必然有个原因。让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要么是一件足以使人崩溃的事。但从花诗那句“看着小蝶挣扎时还笑”,应该不会是什么事情使他变成这样。要么便是受了什么蛊惑。

脑子里面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来不及等他想清楚,花诗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双手,在颤抖。

花诗很快就带着青时走到了黄老三家。还没等进门,她比青时先一步看见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让她登时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动作不得。伸手遮住青时双眼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做完之后,她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也仿佛没有力气再做其他动作。

青时听见了一阵声音,有癫狂的笑声,也有……

也有类似于,剁肉的声音。

他几乎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阿诗。”他轻声唤道。“阿诗,松手吧。”

花诗恍然回神,颤着声有些语无伦次道:“不,我不能……你只是一个读书人……别看,别看……”

青时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你是我娘子,我是你丈夫。你都不怕,我又怎么会怕?更何况哪有丈夫老是让夫人保护的道理。”

他取下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放在掌心轻柔的握着。再抬眼看时,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变化一瞬,随后恢复正常。

“阿诗,我们先回去。”他道

花诗闭了眼,趁黄老三还未注意到他们,跟着他离开了此处。在他们离开之后,黄老三看着满院子的血和碎尸块,神色变得更加癫狂。

花诗回到家中,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青时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他只能一下一下轻拍着花诗的背,努力让她放松一点。

小蝶与小行年纪相仿,这个丫头很活泼,也很喜欢花诗。

青时在安慰着花诗的同时,也在思考。从两年前朱老大回来开始,整个镇子就变得无比奇怪。仿佛是笼罩着一层什么,所有的年轻人都着了魔般渴望着发财,对那所谓的盘丝教是非常信服。

“盘丝教……”花诗突然喃喃着三个字。

盘丝教。

是了!

先前在青时脑海里面一闪而过的念头越发清晰,他面色凝重,与花诗对视,两人同时低声道:

“盘丝教!”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使一个老实人在短时间内思想大变,放在这个地方这个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魔教。

蛊惑人心,是魔教最擅长的事。只要放在这个条件下,那么先前一切奇怪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有一个解释。为什么朱家老大会那么有钱,因为他为魔教做事,他替盘丝教传播教义。为什么那么多年轻人都想要离开,因为羡慕朱家老大发了财。

竭河改道之后,竭川几乎每年的收成都很差。赋税又重,放在别的地方或许还好,可是竭川的百姓交了税以后,都得一个铜板抠成两个用。竭川地势不怎么好,还穷。这点体现在整个竭川的富户也就那么五六家。

魔教要在这样的竭川给自己发展点教徒,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一个人为了钱,为了家人,有时候能够做很多事。当然,为了自己,能做的就更多了。

而即使黄老三的这种行为,落到信奉魔教的人眼里,也只是“帮助家人解脱”罢了。

花诗用最短的时间平定了心情,道:“夫君,把嫁妆都卖了吧,我们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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