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耗了些时日，若不是如今天气还不算暖和，武靖王的尸身只怕是都存不得。

白绸灯笼高高挂着，一身素缟哀乐起，武靖王府和公主府陷入犹如实体的哀伤。圣上老来丧子，洋洋洒洒一篇哀文道尽为父为皇之痛，并下旨武靖王世子楚落辰继武靖王之位。

一朝风云变换，像是配合人世间的演出，连绵的阴雨落下。

风冷雨凉，似乎回到了冬末。

萧凌渊说，他的人抓到了一个重伤脱逃的奸细。

楚落辰看着萧凌渊充满恨意的眼睛，原本想要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他记不得自己究竟沉默了多久，张口之后的声音都已经嘶哑，像是刚找回声音。

“是，雪影的部下吗?”心口像是破了的窗，呼呼的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

萧凌渊安抚性的抱了抱楚落辰:“嗯，我去去就回。”

昏暗的牢房内，萧凌渊收回了他展现给心爱之人的笑容:“你是个细作，但是你的主子已经死了，是谁将你们拢在一起做出这样的报复?”

“呵呵……”被刺穿在锁链上的人张开嘴，红的血几乎覆满了所有牙齿，“你很痛吗，恨我们是吗？那你杀死我们公主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啊！”

“我不想听你废话。”萧凌渊抬了抬手，面色阴沉的接过黑甲兵双手奉上的刑具，“我也是军营里跌爬滚打出来的，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要求死。”

……

楚落辰执一把伞独自走到安置武靖王棺木的灵堂外，一滴又一滴的雨砸在油纸伞的面上，像是宣告什么终结的末曲。

刚刚周行来递消息，说萧凌渊有话想问他，让他去曾经雪影居住的那个小院。

楚落辰从不认为萧凌渊是真真正正的纯白之人，毕竟是仅次于武靖王的大将，那个被抓住的细作，恐怕在萧凌渊手里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楚落辰没有应下前去那个小院，而是来到了这里。

萧凌渊他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吧，雪影那个琉璃铃铛，其实是信物，而那个铃铛是被自己拿走了。

楚落辰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

“落辰……”萧凌渊无法说出自己从那个细作口中听到楚落辰这三个字的时候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可是那个琉璃铃铛确实他确实见过，而在雪影死后还会有机会拿走铃铛的人……只有楚落辰。

“落辰，你告诉我，你和坤国已经没有联系了，对不对?”萧凌渊没有向往常一样把人牵住，只是站在楚落辰的身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绝望开口。

“你不是都已经查到了吗，应该也证实了。”楚落辰看着灵堂，无奈的露出一个苦笑，“是我收拢了雪影的旧部，是我一手策划了爆炸。”

“为什么！楚落辰你告诉我，为什么啊！”萧凌渊不难想到楚落辰的计划原本并没有自己的父王，只是父王应邀前去被牵连，可是他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楚落辰要对谢家下手。

“雪影她原名雪景，我们这一辈取名啊，都从日……凌渊，雪影她，是我的妹妹。”楚落辰转身，哽在喉头的酸涩叫他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

萧凌渊因为这样的解释而怔住。

“我并非太傅之子而是雪影的皇兄，我的辰，原该是日字头的晨，雪影她一直都在为保护我而努力着，她从未想害过你我，做过唯一一件逼迫我的事，也只是那天拿着剑佯装要杀我，还不准我说出事实。”

“凌渊，你在我面前……杀了我最重要的亲人。她让我别恨你，说她自己求死，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我想要好好的按照雪影用命给我铺的路走下去不要再想这些。”

楚落辰忽然就笑了起来，眼泪蓄满了一双眼，萧凌渊想起来自己射出的那支箭，这一瞬痛到似乎那箭是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可你让我怎做得到！我怎么做得到！”楚落辰用尽的浑身的力气冲着萧凌渊吼出自己的怨恨，“萧凌渊！我恨不了你，但是我如何能不恨提出了计划的谢谦，如何能不恨卖国求荣的谢家！那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你告诉我啊！”

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日……

萧凌渊，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毫无愧疚心安理得的活在你给我的幸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