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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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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夫人又去后厨给王泽丰端了碗热汤,放在石桌上,示意他喝了润润嗓子。

“你这身体是怎么糟蹋成这样的?把手拿过来我再给你把把脉。”韩千樾见王泽丰的状态比刚才好一些,想要再为他详细检查一番。

王泽丰犹豫地向韩千樾伸出瘦削的手腕,对韩千樾的问题也是避重就轻地回答:“饿晕了。”

一炷香后,“你这身体亏空已久,幸而还有些好底子在。往后除了每日饭食调匀地吃、切莫太过劳累外,去药房照着人参养荣汤的方子抓药,连着喝上两月左右便可调理回与从前无二。若是常常按摩足三里穴、关元穴和太溪穴,双管齐下,好得也快些。你如今脾胃虚弱至极,这几日的饭食尽量软和些,也别吃撑,少食多餐即可。长治的气温已有些寒冷,你也得记得添衣,莫要受冻,再伤了身子”,韩千樾老神在在地开口说。

“至于你身上那些暗伤...应该是鞭伤吧。伤人的人有些本事,抽打在肌肤上看不出一丝伤痕,全都痛在肌理中。这伤也无需上药包扎,你且忍忍痛,身子内里自个修复好了就成。”韩千樾结束了滔滔不绝地嘱咐。

“原先以为你是北边来的流民,没找到活计才饿晕在店门前,可你身上都是暗伤,你究竟是何来历?”韩千逸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暗觉自己和妹妹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我确实是北边一路流亡而来,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我与流亡路上结识的大哥到了长治后,一同在一户人家当护院,后遇着些事……我被一伙不认识的人抓了去,关在地窖里,晕死了好几日,偶尔清醒时就听到有人说拍卖什么的。”王泽丰不愿细说其中关窍,囫囵吞枣地解释一番自己的来历。

“那伙人抓你可是因为你的长相与中原人不同?”掌柜也有些好奇地开口。他一家的外貌与长治当地人本就有些不同,但好在他们族人好几代前就迁到了这儿,人数多了也不显得似异类。但王泽丰这人眉眼间的异域感比他们一家更重,但又不完全与外邦人相同,想来在某些人眼中很是稀奇吧。

王泽丰略微迟疑地点点头,但也不愿与众人继续讨论过去的事。

“你的五官深邃而精致,身量也是流畅匀称,对人牙子和买家来说确实是香饽饽。”韩千樾从小被娇宠着,大多时候也都在山中道观度过,人情世故这一窍不怎么通。说得好听些是直言不讳、为人豪爽,说得难听些是口无遮拦、情商不高。

“咳咳咳咳咳”,在一旁用热茶驱寒的韩千逸听到妹妹的话,一口水喷出半米远,全浇灌在王泽丰的头顶和后脑勺上了。掌柜夫妻二人见这场面也尴尬异常,各自先回前厅和后厨去了。

“王公子,实在是对不住。”韩千逸面上满是歉意,掏出帕子连忙上前去擦拭他发丝上的水渍,“我不是故意在身后袭击你,实在是……实在是小妹方才语出惊人,一时吓到我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往心里去,她这个人也没什么坏心眼,刚才那话也没恶意的,是我们家没教好她,让她这般口不择言,我代她向你道歉。”解释完将手里擦拭了几下的帕子塞进王泽丰握着的手里。

听到韩千樾的话后,似是勾起了王泽丰不好的记忆。他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嘴唇不停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身体绷得似铁一般僵硬,脊背因为虚弱无力有些支撑不住,双拳垂在两侧紧紧攥着帕子。他一把甩开韩千逸的手,一个眼神都没往两人身上投,苍白着一张脸,径直从牛肉面店离开了。

“是我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吗?他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还跑走了。”韩千樾自顾自地收拾着行医袋和包袱,有些不理解王泽丰突如其来的情绪。

“你这情商啊,得罪了人还不知。他都被人拐了去、遭了些罪才逃出来,你还说风凉话。还有先前对掌柜的失礼,他们颇有些禁忌,你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亏得老板知你心不坏,没与你计较。你往后话说出口前在脑子里先过上几转,明日去书店买本《语言的艺术》你好生研习琢磨。”韩千逸难得板起一张脸严肃地教育起妹妹,从前他一直是扮演知心二哥的形象。

“二哥,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想想。”听完自家二哥的训斥,韩千樾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在没注意到的时候伤害了别人。

“我先去掌柜那儿结账,你想明白了就出来。”韩千逸几乎没有担任过教育家长小辈的角色,教训完妹妹一时也有点尴尬,想着先离开让妹妹自己缓缓,捋捋明白。

“掌柜的,结账。”韩千逸走到柜台前朗声道。

“一碗牛肉面是七文钱,另加的一碟牛肉是八文钱,一颗卤蛋是二文钱,承惠您二位二十六文。”

韩千逸拿了一两银子放在掌柜面前,“今日舍妹非要救人治病,占用了你们夫妻的地盘和时间,多出来的这些算是我们的补偿,望二位见谅。”

“这本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这钱我二人也不好意思收下,公子拿回去吧。”掌柜略有些愧疚地开口,“今早我开了门,这人就靠在我店门前,我以为他是乞儿便没搭理他,也未曾予过他一碗热茶。若不是你兄妹二人执意要帮他,他也留不得性命。”

“帮助他的心念由我兄妹而起,可落在实处的帮助也有你们的热汤,早晨他靠在你的店门前也许是因为屋内热气暖和,你没有嫌他脏了门头、阻了客人进门脚步而驱赶他,你们和我们一样关心这个陌生人的生死。”韩千逸把那一两银子朝掌柜的方向又推了推,“何况这钱是我兄妹二人叨扰多时的赔偿,你就收下吧。”

“二哥,可付过账了?我们去找客栈吧,太阳落山了也不方便”,韩千樾从后院出来催促道。

韩千逸向掌柜拱了拱手,行了礼后施施然离开。

掌柜将二人送至店门前,目送两人往城中心走去,“二位贵客有机会再来小店啊,我给你二人免单!”

兄妹二人并肩往城中心最好的客栈走去。

“二哥,我方才认真想过,今日确实是我口无遮拦了,你教训得对。我从前都没注意到话会伤人,不管我是不是有意,因为我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他们的遭遇,我的话是否会成为刺向他人的利剑不是取决于我以为的。”

“知错能改的都是好孩子,能反思、接受错误就是二哥的好安安,往后要时常反省自己的言行。今日我也有错,我明知他们的忌讳却未提前告知你,我知你率性直言却未对你多加阻拦,我也要承担一大部分的责任”,韩千逸也反省自己道。

“二哥,是我不精于与人交往之道,差点惹出祸事来。我们要不要找那王泽丰道歉?看他那可怜样儿,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吃饭买药。”

“算了。他有太多秘密,与他少纠缠还能少沾染些因果。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帮了他一把,已是做了莫大的好事。”

“但他的确形貌昳丽,我是发自内心赞美他,你不这么觉得吗?”

“大老爷们之间欣赏什么长相身材?”

两人说话间就走到了悠闲居前,见这客栈装修得像静谧的世外桃源,漆黑的大门将在长治难见的绿荫幽草隔绝在内,夕阳绚烂的余晖在竹林的掩映下影影绰绰,鸟鸣声不绝于耳,活生生将江南园景搬到了这个沙漠边缘的小城镇里。

“二位可是要住宿?”守在门边的小厮热情地上前招呼两人。

“要两间上房。”

见来了两个大客户,门房里出来了个穿着不同于先前粗布短褂、面貌更为白净端正的小厮,带着两人进了客堂交由两个浓眉大眼的丫鬟登记入住。穿着鸦青色细棉布裙、鬓边簪着粉菊的丫鬟低头在簿子上抄录着两人户籍书上的信息;另一个也着鸦青色细棉布裙、头上簪着紫色菊花的丫鬟头头是道地介绍着这客栈是如何如何奢华、客栈东家花了多高的价钱建造这处、屋子里摆放的都是何等珍稀的宝物、前后堂中的花草树木在长治这地养护起来有多费劲……

“咱们悠闲居是城中客栈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处,要不是咱们东家有实力和手段,想要到这个位置可难呢,旁边就是朝廷的驿站,平日里招待的都是朝廷命官、外宾、贡使等人……今日巡察使来住的也是那儿。”簪粉菊的丫鬟抄录好后,接过另一人的话头。

“怪不得方才经过那地时,前院那么热闹”,韩千逸附和道。

“我们何时能去房间里?我今日施针有些累了,二哥~”,韩千樾可怜巴巴地说。

两个丫鬟听到韩千樾的催促,连连告罪,领着二人各自去房间里休憩,还送了两份明早的餐食当做赔礼。下午的牛肉面还在肚中未消化完全,两人在客栈里找小厮去吩咐厨子做了碗拌羊杂配着一大碗油炒粉,在韩千逸的房中分着吃了。

两人这几日赶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也没有正正经经洗过头发和身子,今天还整了英勇救人的一出,早就疲惫不堪了。

“二哥,明早吃什么?”

“白天没吃到羊肉泡馍,要不明早试试这个?”

“好啊,羊肉泡馍还没尝过。那明日咱们去哪儿玩啊?”

“明日去看黄河。今夜早些休息,明日一大早就得出发去城外,我来唤你。”

“我早在用饭前就差使小厮在屏风后的木桶里备上热水,回屋就能洗漱了。”韩千樾暗自为自己的明智感到庆幸,眼里满是狡黠。也许是比二哥先一步想到备热水的骄傲感,又或许是刚入口的碳水和肉类带来的满足,韩千樾傍晚走来时的低落一扫而空。

韩千樾饭后回房坐在凳子上消消食儿,顺便收拾了一些明日外出要带的物品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很快就会见周公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韩千樾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窗外好一阵喧闹,还有不少人在街道上走动的声响,但就算侧着耳朵仔细听,也听不清那些人声在说些什么。她心想,这长治难道不是天子治下领土?这么晚了,怎的没有宵禁?迷迷糊糊地够着耳朵听了一阵,已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二日睁眼,韩千樾见天还未全亮,二哥也还没来唤自己起床,赖在床上也不想动,又想到了昨晚听到的动静,声音应该是从驿站那边传来的,巡察使哪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想多久,韩千逸就来敲门了。韩千樾从床上跳下来,整理了下衣衫,跑到门边拉开五指左右宽的门缝问:“二哥,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 酉正二刻前后吧。怎么了?”

“你昨晚可有听到隔壁的嘈杂声?”

“刚睡下没多久的时候听到了。你快洗漱一番下来吃饭。”

“你听清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吗?”韩千樾靠近韩千逸,压低声音说。

“没听清。你也别好奇心太甚,到处打听这些事,能是什么好事啊。”说完韩千逸就率先下楼掰馍去了。

等韩千樾拾掇好带着随身物品下楼时,韩千逸刚掰好了一碗,为了节省时间,自己选了“单走”。小厮端着两口大碗呈给掌勺大厨,厨师在碗中倒入大火快煮过的羊肉、粉丝、葱花、蒜苗、芫荽、木耳、黄花菜和香干等,再将滚烫的羊汤倒上满满一大碗,再由小厮端回到两人桌前。两人又往碗里添了少许醋和辣子,吃得大汗淋漓离去,在出城的路上又买了两三个腊汁肉夹馍捎着、用水囊灌了杏皮水带着,步行去城外找到昨日的马车,看黄河去了。

再说到昨日新来的巡察使,他名唤文洪秀,祖籍温陵城,时年二十有六,去岁考中进士,是朝中年少有为的后起之秀。他年少时父母双亡,与祖母、胞弟三人相互扶持着度日,后被回乡探亲的乡绅看中资助,在祖母病逝后,离开家乡去外地求学。考中进士后 ,更是坚守原则、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虽然因此在朝中引起了两党的许多不满,但他还是坚定不移,行自己心中坚持的道。

昨日他初到长治巡察,夜里还没睡下,披着外衣在灯下阅示公文,外头衙役上报:鱼邱湖中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尸表遍布着红肿的疱疹,是从未见过的样式,仵作辨认不出来,无法确定传染性和传播方式,也不清楚湖水是否会被污染影响。当地府衙当官的见巡察使到来,就把这摊子完全甩给他,丝毫不担心会因不恤政事而被参上一本进而被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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