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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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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静的只听见笔锋与纸张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奚骊珠盯着纸面,一个又一个墨字从笔端流淌而出,笔迹遒利,凤跱龙拏,气势宏阔,当真是字如其人。

但她这会儿无意欣赏,心事沉沉,禁不住地去想,魏主会为了一件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出面吗?若然不肯,葆珍怎么办……

思绪纷乱没个落脚处,便就有些放空,视线随着竹节香炉里飘出的一缕轻烟,停在了不该停的地方。

上扬的双眉,浓墨重彩到隔着烟雾看也很清晰。眉骨是偏高的,衬得眉眼深邃的同时给人以冷峻深沉之感。顺着如山峦般高挺的鼻梁来到微抿的薄唇,奚骊珠知道,当这嘴角略微上扬或干脆朗声大笑时,有着很强的感染力。

整张面部骨骼感突出,两颊锋利的棱角和微高的颧骨既赋予了硬朗与英气,又明白昭示着生人勿近。

听闻魏主年少即登大位,而今是其在位的第五年。眼前人的确年轻,比入魏以前民间传闻中听到的还要年轻,颌下尚不曾蓄须,但北人普遍高壮,他更是英杰魁岸,单从外表看,已完全具备成熟男子的魄力。

更兼城府深阻、喜怒无形,平日俨然端坐着就如同一尊神像,让人望而生畏,离他再近亦觉疏远,丝毫不敢松懈——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人君之表,至尊之象。

可也正是这人君之表、至尊之象,让奚骊珠在他面前倍觉压抑。待要开口相求,舌头总有千斤沉重。

正措辞间,临案舞墨的人突然看了过来。双目狭长,眼尾平滑略微上扬,逼人的贵气之外,更多的是威严和冷淡。

奚骊珠心下一悸。不知怎地想起了行刺未成那日,簪子脱手掉落,他瞥过来的那十足气势兼压迫的一眼……

且她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看,未免失礼且失态。默默扭头看向别处。

随即意识到这样更是失当,又把头转了回来。螓首低垂,垂得很低。

“寡人面上有何不妥?”

闻听此言,奚骊珠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目露疑问。

穆崇渊缓缓道:“你眼睛都要黏在寡人脸上了。”

奚骊珠一怔,醒悟过来,只觉两颊滚烫,忙纳首请罪。

似方才那般忘我地注视一个寻常男子仅是失礼,仰面视君却是犯禁之举,她怎么就给忘了。

穆崇渊盯着她红霞渐聚的面庞看了片刻,左右无法再聚精凝神。

既写不下去,索性投笔, “何事?说吧。”

-

“九弟,你也真是难请,镇日都窝在宅邸做什么呀?不会当真在思过吧?”

“叫我说,就没那个必要!你有什么过呀?立功不赏反致灾殃,何其冤枉!”

“就是啊九弟,这里也没外人,你跟我们透个底,究竟怎么一回事?有人说你是御前失仪,冒犯了至尊——”

失仪之罪可重可轻,因此被削爵的有,高拿轻放的也有。偏是立功无数备受看重的穆崇熹吃了这项挂落……除了失仪,必然还有其他隐情。

“该不会是因为古皋关遇袭的事吧?都说陛下歘然坠马似为物所击,最后不也是虚惊一场?莫非当时真中箭了?瞧着也不像。”

酉阳王穆崇缙和益阳王穆崇瑀一唱一和说得热闹。

“就算中箭,那也是燕人狡诈,又不是九弟蓄意为之,难道因为这个就怀疑九弟的忠心?”

“欸,三兄,你又不是不知,咱们那位七弟——不,是陛下。陛下他本就是个凉薄猜疑的性子,用得着你时自然千好万好,而今大位坐稳,什么手足之情,哼!”

“老六,慎言……”

乐陵王穆崇熹独据一案,兀自喝着闷酒,并不接茬。

二王交换了个眼神。

益阳王穆崇瑀接着道:“九弟,你也别嫌咱们啰嗦。想这些年你豁出一条命去随他东征西讨,哪一战不是单骑先锋陷阵,他口口声声倚你为膀臂腹心,结果又如何?鲁颂吕非那些个不如你的,南征回来加官进爵皆得厚赏,风光无限;你立下赫赫战功,反倒成了戴罪之贼。我和三兄,我们都替你感到不值啊。”

酉阳王穆崇缙深深一叹:“除了替你不值,为兄的还深为忧心。仅是闭门思过倒也罢了,就怕这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穆崇熹这阵子本就烦闷,此次受邀来狮子园也是打着散心的主意。孰料才坐下就灌了满耳朵不中听的话,心中更添郁堵,酒爵一搁,起身就要走。

“九兄难得赏脸,何急着走呀?”

甘棠王穆崇臻姗姗来迟,锦襕宽袍、流云广袖,只襟领歪斜,衣带松散系着,颈侧还印着胭脂红痕,来迟的原因不言自明。

“三兄,六兄,你二位谁惹九兄不快了?”

酉阳王和益阳王跟着起身,上前赔礼道:“全是我俩的不是,就不该提那档子扫兴事,不提了!九弟切勿往心里去。为着你来,十弟今次可是准备了新鲜东西,咱们兄弟间一向也无甚机会来往,今后该多聚聚才是。”

一个推一个拉,把穆崇熹又拽回到位上。

穆崇臻噙着笑,走到主位坐下。

陆续又有客至,无非是些宗室贵游子弟。有些是早便到了的,见几位亲王在此说话,不远处有人把守着,识趣的没有近前,自去了别处消遣。

人齐宴开,席间尽是些歌舞娱宾的旧路数,也并不见如何新鲜。

“几位兄长莫急,这只是开胃菜而已。”话落,问左右,“可都准备妥了?”

执事趋前回话,说一切准备妥当。

穆崇臻起身往兽苑去,众人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都紧随其后。

狮子园并非空有其名,里面当真养着雄狮。不独雄狮,其他猛兽亦不少。

甘棠王平生一大乐便是观勇猛之士与那些野兽搏斗,举凡赢了的不吝千金之赏,因而趋之者若鹜。

他私下还曾与人言,早晚要捕得一只猛虎来,看一场狮虎搏斗,他引以为傲的那只狮子必能把老虎吞吃入腹。

主宾于观台落座,铁栅围成的斗兽场内,先已到位的竟是一群穿着轻纱罗衣的女子,抖抖瑟瑟挤在正中央。

“这是——”

很显然,今日要与那些猛兽搏斗的并不是武勇之士,而是这群柔筋脆骨、柳弱花娇的美人。

在坐不乏爱玩会玩的纨绔子弟,却都还没玩过这般刺激的。有人兴奋,有人瞠目,亦有人皱眉。

特地选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哪是搏斗,分明是准备的兽食。等会儿那些猛兽被放出闸,会是何等血淋淋的场面,不卜可知。

感到不适的倒也不全是出于正义和良善,只是想到一群活生生的人将丧生眼前,饮酒作乐的逸致闲情未免大减。

穆崇臻道:“诸位宽心,那些家伙事先都已喂饱,不过是放出去陪她们耍耍而已。”

猛兽喂没喂饱尚不可知,观那些女子皆是魂不附体模样,却并无一人开口朝高台呼救,明显是被嘱咐过了,知道若扫了贵人们的兴,下场并不会比葬身兽口好多少。

穆崇熹双眉紧皱不放:“尽是些野性未驯的畜生,手下未见得有轻重。”

益阳王穆崇瑀哈哈大笑:“那样岂非更妙,挂了彩的美人才更惹人怜啊!不然何必让她们着白,鲜血就是越红才越好看。”

想想一群美人在野兽地追逐下尖叫哭泣、四处奔逃、花容失色,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快些开始。

驯兽师才要敲锣开闸,忽见狮子园总管事从远处急匆匆跑来,连步登上观台,朝上首禀道:“銮驾将至。”

欢愉的气氛瞬时凝滞,场上诸人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怎么来了……”穆崇臻迟疑着起身,朝兽苑执事轻摆了下手,率众人下了观台,前去接驾。

-

狮子园包山带湖,占地甚广。离得远时只见山丘起伏、古木参天,及至近处,才现层楼邃宇、堂皇翼翼。入园之后更是一步一景、步移景换,美不胜收。

这园子本就是比着宫城北苑的华林园来的,自然不同凡响。

听闻甘棠王的居第亦匹于帝宫,都是先帝时所赐。而先帝如此优宠的原因,并非甘棠王有何过人之处,仅仅是子凭母贵而已。

甘棠王的母亲舒氏,本为一兵户之妻,因夫家卷入一桩谋逆案而被籍没入宫。不料在命运的低谷处,竟是一朝入了君王眼,直接被封为三夫人之一的贵人,自此尊显无比、荣宠万千。

生下甘棠王后,先帝更企图立其为后。只是逆臣眷属这层身份始终是层阻碍,面对群臣谏阻,先帝纵使再宠爱,也无法力排众议把她送上后位。

“你们燕朝内廷的尊称至贵妃而极,是否如此?我大魏不同,魏宫不设贵妃,皇后之下便是昭仪,此即是嫔御地位最高者,位同副后。

“当其时,昭仪之位已有人了,正是陛下的生母尉昭仪。在舒氏入宫以前,论尊宠,无人能与其比肩,只可惜……尉昭仪惯来谨慎,并无错处,前朝内廷也都素有人望,又为陛下诞育了一女一子,先帝还不至薄情太过,可又不愿委屈了舒氏,就另外增设了左昭仪之位以居之,自此左右昭仪并置。尉昭仪距后位本只一步之遥,却终生没能迈过,陛下即位以后才追尊亡母为昭宪皇太后……”

这些是来狮子园的前一晚冯度说与奚骊珠听的。

奚骊珠听罢,心中升起一疑惑——

肖全曾提过一嘴,说先帝元妻所出的先太子薨逝后,先帝曾属意甘棠王为太子。然而最后继承大统的却是皇七子平原王穆崇渊。

期间想必是经历了颇多曲折艰险,还可能藏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

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魏主登极以后,竟能容忍这样一个曾与皇位咫尺之距的弟弟存活至今。

就不知是当真心胸广阔,还是不得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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