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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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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把我们当狗一样训斥,十弟没做错任何事情,我们也没做错什么!”

夜深了,甘棠王府的暗室内,微弱的烛火摇动着,在参与密议的三个人脸上投下了深浅不一的阴影。

益阳王穆崇瑀忽而站起,焦躁地走来走去,脚步倏又定住,伸手朝着宫城方向戳点着,将不满宣泄而出,声如震雷。

酉阳王穆崇缙叹了口气:“这虽是十弟府上,未免隔墙有耳,六弟还是小心点的好。”

穆崇瑀回身,双目圆瞪如牛,嘲讽道:“是比不了三兄你小心。我瞧你是小心过头,被吓破胆了!平日说得花俏,到了老七面前怎就缩进那王八壳子里了?!”

“你!”穆崇缙涨红了脸,忍怒道,“天地良心,为着八议的事,人前人后我可也没少奔走。难道都要像六弟你一样,生怕那位抓不住把柄似的,上赶着递刀子才算为十弟尽心?别一个还没捞出,接二连三全陷进去了,那才叫遂了别人的意了!”

穆崇瑀辩不过他,仔细一想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还是气不顺。

就因为在御前为十弟仗义直言,他被罚俸一年且收缴了府上半数仆婢,不止如此,还要去河西牧场放马!反观穆崇缙,什么惩处也没有,在这场风波中他毫发无损。

“话虽——”

“两位兄长。”一直没出声的甘棠王穆崇臻开了口,“两位兄长为我的事奔走了这些天,尽心尽力,我心领。六兄今次的损失,我也会让人给你补上。”

即使刚被削减了封户三千,他仍有食邑九千户。先帝时他就是诸皇子中食邑最多的,穆崇缙和穆崇瑀加起来也比不得他的财大气粗。

穆崇臻搁下酒爵,视线扫过他二人:“两位兄长与其在此相互埋怨,不如想想真正该怨恨的是谁。”

这哪还用想!

穆崇缙压低声,言简意赅:“敌人地攻击已经开始了。”

穆崇瑀更为直白:“图穷匕见,他装不下去了!他不是为了让咱们肉疼,他是想要咱们的命!你们都感受到了吧,匕首已经指着咱们的喉咙了。”

穆崇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他把玩着,盯着其上寒芒,道:“权柄攥在他手上,自是他想杀就杀。”

“可这权柄本不该由他……”穆崇瑀气哼哼坐下,道,“依我看,当年就不该半路收手,白白错失了最好时机。那时他刚即位,而今他已把位置坐稳当了,再想赶他下去,谈何容易。”

穆崇缙余光瞥见穆崇臻面上闪过一抹郁色,显是被老六说中了心事,他也在为当年的事而懊悔。

就道:“六弟方才还气冲斗牛,怎么转眼就泄气了?他近年南征北讨开疆拓土,是积了些威望,可要说稳当,未见得就有多稳当。且不说与后梁那摊子事,听闻战况反复,推进并不算太顺利。单说朔州,为着徙民的事,把叔王也给得罪了——”

“他现在还把谁放在眼里?瞧瞧南征回来,赐酺三日、日夜聚饮,猖狂如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到建康城了呢,事实上连淮河都没过就灰溜溜班了师。凯旋,哈!凯旋!那群马屁精还说什么‘人间知几代,今日见河清’①,他以为自己的功绩真就震古烁今彪炳千秋了?”

穆崇瑀越说越愤恨难平。

他认为领兵的若是他,必能趁着大好形势一鼓作气攻灭燕国。恨只恨英雄无勇武之地。

穆崇渊御极以来,对宗室诸王怀疑猜忌,又怎会重用?不过是许个清贵虚衔尊养着罢了,他们这些先帝的后代竟连个旁支的穆昉都比不上。

穆崇缙的情绪也难得激动起来,“就是要他狂,越狂越好!一个人一旦开始傲慢自满、自命不凡,便会被蒙住眼睛、塞住耳朵,再看不见真相、再听不进良言,那也就是他乐极生悲、下地狱的时候。没见他以往不好女色,而今走到哪儿都带着那个小女史?美色如毒,一旦耽溺其中,还怕没有色令智昏的一天?咱们拭目以待。”

穆崇瑀并不是个叶落知秋的人,闻言脸色不甚好看。什么叫美色如毒?他们仨都姬妾成群,毒哪里了?

穆崇臻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

“不过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那一天不知何时来,咱们的危机却是近在眼前的。”穆崇缙看向穆崇瑀,“六弟,河西牧场离朔州不算远吧?”

穆崇瑀琢磨了一下,终于意会过来,挑起大拇指:“要说脑子好使,还得是三兄你!”

穆崇臻道:“明日一早六兄启程赶赴河西牧场,我也要赴祖陵值守,都城这边就仗赖三兄你了。”

“哪里话,十弟务要多多保重。”

三兄弟举杯共饮,酒尽,将杯盏摔地,齐齐仰首大笑。

-

盛夏的午后,天空阴沉沉的,树梢定在半空,纹丝不动。

葵香端了水进来,把帕子投进去浸透了,拧得半干递给她:“娘子,恭惠夫人怎的这时候要见你?”奚骊珠不让她称呼官职,她就改回了娘子,死活不肯再称名道姓。

奚骊珠现任着掌诏命及呈奏案章等事的御前通事舍人,但像承旨传宣、起草诏令和朝见引纳、殿廷通奏之类的事其实另有中书通事舍人去做。

她主要是呈递并为魏主省读奏表,偶尔在魏主感到乏累时也会由她代书批阅意见——这种时候极少,且都是魏主口述。

即便如此,繁忙还是远甚从前,毕竟做女史时的一些差事还兼在身上,在旧藏书楼一待半日的悠闲总之是不复有了。

今日休沐,本打算回一趟明光里的宅第。小姑已于数日前住进去,虽有人看顾,毕竟不甚放心。

不料晨起时寿安殿来人知会,说恭惠夫人下晌要见她,出宫之行遂只能作罢。

“不知。”奚骊珠也不清楚。

擦了把脸,换上绯色公服,就要出门。

见流赮打算跟随,她摇头:“不必了,外面有寿安殿的人引路,我一人去就行。”

之前冯度让她挑两个小宫人近身伺候,奚骊珠原定的是葵香和秋窈。

尚食局虽是个好去处,却也是最排外的地方,憨厚实诚的葵香在那里遭到了抱团排挤,最脏最累的活计全都推给她,至今也没沾上灶边不说,还常被人耍弄。

犹记得刚得知消息时她那股兴奋劲儿,这才没多久,整个人都蔫了,让人看着很不落忍。

秋窈在绫锦局也不顺心,奇怪的是当奚骊珠提出让她到自己身边来,秋窈支支吾吾,并没应下。

如此,就还剩一个名额。

撇开处境单论才干的话,奚骊珠是很想要种月的。但种月离不得她阿姊,她和播云以及春纤对新差使适应的都还算好,于是最后就挑了流赮。

在征得流赮同意后,名单报给了冯度,很快二人便搬进了她那个小院。

奚骊珠并不需要别人伺候,只说自己独居寂寞,找她二人做伴。

不过她二人还是会争抢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尤其是葵香,她很感激奚骊珠把她从尚食局捞出来。

流赮虽比不得葵香能做的事情多,却也称得上尽心,只是恭惠夫人意图未明,还是低调些的好。

屋里头闷热,出了屋更像是钻进了蒸笼,脚踩在地面上,能明显感到一股潮热之气蒸腾着往上。

仰头望了望天,几朵黑云把日头遮得严严实实,像一个个硕大的井盖压在头顶上,人走它也跟着走。

等到了寿安殿,天已是越来越低,窒闷的喘不过气来。

奚骊珠被引去了正殿,行礼后,恭惠夫人和悦地赐了坐。之后一径打量她,许久未言声。

见她并无惶惧之色,举止也不见失仪之处,点了点头:“最近满宫都在传说奚女史,今日可算是见着真神了,果真是一表人物。”

奚骊珠欠身垂首:“夫人过誉,不敢当。”。

恭惠夫人笑笑,问她由女史晋升舍人可还适应?

奚骊珠如实答了。

跟着恭惠夫人又询问起陛下的近况来。

奚骊珠称自己一向仅在东堂伺候,只知陛下处理朝政时常废寝忘餐,别的无从知晓。

“哦?还有奚舍人不知道的?”恭惠夫人的语气明显淡了下去,“谁不知陛下对你青眼有加,短短两个月就连升数级,就连前廷那些大臣瞧着都眼热。老身还以为建章殿你该能当一半的家呢。”

轰隆一声——

闷雷沉沉从头顶轧过,接着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憋了半日的雨带着要将屋瓦击碎的劲儿砸了下来。

奚骊珠正襟危坐,神色愈发恭谨:“奴婢自知德薄才疏,只因金洛时的一番渊源,才蒙陛下一再超拔,心甚惶恐。不日奴婢的家人也将抵达邺都,我夫妻二人能够重聚,这都是陛下的恩德,不胜感激之至……”

恭惠夫人也不知听没听见,眼望着殿外密集的雨幕,自语一般:“雷打得惊心,不过这场雨落下来,之后好歹会凉快上几天。”

随即吩咐左右:“孔翎该是被困在清漪园了,谴个人去瞧瞧。”

转向奚骊珠时,面色已缓了下来:“你也不必过谦,陛下一向是量才而用,赏识你自有赏识你的道理。听闻你夫家在金洛,你们几时成的婚……”

在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问一答,从金洛的风物,聊到恒州的人情,又聊到天南海北,气氛一时融洽起来。

暑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滴渐止时奚骊珠出了寿安殿。

暑气似被这场突来的暴雨给浇灭了,汗湿的内衫却贴在后脊梁上,十分不适。

转过照壁,迎面三五人走来,为首的是个姿容端秀的女郎,正让身边的宫人把伞收起:“雨停了,用不着这样小心。”

扭脸看见奚骊珠,随侍宫人在她耳边嘀咕了句什么,她目不转睛:“原来你就是奚舍人。”

奚骊珠也已猜出她的身份——恒州刺史之女、恭惠夫人的侄女孔翎,四月初才入宫,专为陪伴恭惠夫人而来。

二人互相见了礼,并未过多交谈,错身而过。

将过照壁时,孔翎犹疑着停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殿内,谭嬷嬷问恭惠夫人:“见过了,这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东都酺宴》

②前面曾误把恭惠夫人写作幽州人,已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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