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未分娩的小孩子的□□,把它从母体里挖出来,血淋淋的一团,混杂着脐带,最是美味不过。”
“王氏的孩子已经有九个月大了,那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忍心献祭给那个邪佛呢?但是那,该死的佛像,它逼我啊!!!”
男人眼中疯狂和挣扎之色闪现,声音变得歇斯底里:“那佛像的胃口越来越大,牲畜的肉早已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它逼我把那孩子从王氏的肚子里挖出来,不然我的荣华富贵全都烟消云散,我怎么可能忍受,我的肉贩生意早已停止,钱财也被挥霍得一干二净,没了它,我还有什么?”
“所以,我就把那孩子硬生生地从王氏肚子里挖出来,那天,地上全都是血,王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早已看不清她眼中俱是什么感情,邪佛在呼唤我,我的手上,捧着我未出世的亲生骨肉。”
“那是我的孩子啊!”他机械的脸上还是冷漠一片,没有丝毫波动,但嗓音却沙哑异常,眼睛通红,眼泪不住地从他严重流出,凶狠的脸上两种情感混杂着,狰狞恐怖:“我把那肉团拿到邪佛面前,它的身上红光大闪,简直不能抑制自己的喜悦。”
“于是,我当着他的面,把那团肉送入口中。我大口咀嚼着,血从我的口中流出,染遍了我的全身,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屠夫这么多年,什么肉我没尝过,但那晚的肉是我尝过的最美味的!”
“我亲生孩子的骨肉!”
然后谢倚看着男人像是游戏中的NPC被刷新了一般,脸上的眼泪消失,人性的情感泯灭,恢复成了被人操控的傀儡模样。
割裂感又来了。
所以,到底是谁的操控他?
她心中一瞬间略过诸多想法,并决定付诸实践。
既然这四人对她的进入不为所动,那么她在屋中走动,应该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谢倚先往后退了两步,屋里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四人仍然无动于衷,男人上下唇瓣飞快翻动,而另外三人则乖巧地继续做着他的听众。
谢倚迅速闪到木屋右手边的角落,又趁机偷瞄了一下这个午夜故事会。
没动静,很好。
她的心稍微安定下来,开始在屋内摸索。
还是太昏暗了,蜡烛的光对角落来说无济于事。
谢倚大睁着眼睛,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一面还要留心男人的“自传”。
“刘巳做了他一辈子中最值得吹嘘的一件事,可惜他没有吹嘘的机会了。盛怒之下的邪佛,把他的肚子剖开,舌头拔下,他的五脏连着未成型的婴儿残骸一起,被它吃了个干净。”
“铛。”
谢倚踢到了一个东西。
她俯身捡了起来,发现是一尊佛像,已经布满灰尘。
于是她想起了刘巳对邪佛的描述“通体漆黑,只残留着些微金边,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谢倚擦干净了它身上的灰尘,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尊佛像,虽说看不太清,但她心中有一种预感。
这尊佛像便是刘巳口中的佛像。
谢倚刚要收起它,心中却陡生一股异样之感。
故事会还在继续。
谢倚背对着他们,慢慢把视线瞥向身后。
她看见男人虽然在讲着故事,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了谢倚身上。
不只是他,所有人脸部倾斜弧度都未变,视线却瞟向了她。
诡异至极。
她这是触动什么机关了?谢倚心中纳罕。
“第二天,第三天……刘巳很久没有在人群前出现了,凭借着他挥金如土的作风,他早已在安平城名声大噪,人们都在心里奇怪着他的消失。”
“直到半月后,从刘巳的家里传出的臭味溢满了整个街市,人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有胆大的好事者破门而入,刚一进入,便掩门而出,呕吐不止。
街坊之人面面相觑,即便有些恐惧和敬畏,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冲上去一窥究竟,然后忙退出好事者聚众呕吐。
有人问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边呕吐边回答说:‘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
王氏和刘巳,都死了。
他们的肚子都被剖开,刘巳像他曾经挂起的无数猪羊一样,被挂在了架子上,皮肉都已腐烂,成了苍蝇的盛宴,舌头被拔下,地上流满了鲜血,经过时间的积淀,已然变成一地血泥。
有好心人想帮他们入土为安,可他刚一碰到刘巳,他膨胀的身体就像气球一样炸开了,炸得哪里都是,屋内的每一处都布满了他的残肢皮屑。”
“那他经常捧着的那个邪佛呢?”
“邪佛早已不翼而飞。”
刘巳的故事落幕了,可谢倚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他彻底转过身来,于是四人的视线也随她转了一圈。
谢倚仔细地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一柄刀片从她的袖口扑空而出,顺着男人脖上的黑线,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又飞回谢倚的手中。
下一秒,男人的头颅如同皮球一般滚落在地,没有血液溅出。
谢倚把刀片在手中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的头颅。
他还在看着她。
谢倚迈步,把他的头颅翻了过去。
一眨眼的功夫,男人的头颅又翻了回来,与谢倚的视线正巧对上。
“啧。”
谢倚恹恹地把目光投向剩下的三个半人,然后看到其中完整的三个人不再斜觑她。
而是像古代的仕女图一般,把眼角眯成一条缝,一个眼球分成两个部分,用未眯起的部分偷看她。
如果与谢倚对上视线,就状似慌张地收回目光,然后再把视线投向谢倚。
谢倚懒得再和他们玩眼神捉迷藏游戏。
她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把打火机掏出来,从邪佛的底部开始点燃,火舌很快吞没了佛像。
谢倚仿佛隐约可以看见火光中邪佛扭曲的面容,那一刻,它的恶意毫不掩饰。
但一阵冷风吹过,火光被迅速扑灭。
屋内哪里来的冷风?
谢倚把火机兜回口袋里,然后把佛像翻了过来,发现自己的一番努力还是有些成果。
佛像那仅存的金边被烧没了。
谢倚在心中为自己鼓掌,下一秒,她果断又将其扔回了角落。
随着佛像的归位,三人一头的视线也收了回去,说话声随之响起。
这次的叙事人是一个瘦小的男人,尖嘴猴腮,像是害怕受到伤害般蜷成一团,呈现一种要把自己折叠的趋势。
“我要讲的,是一个跟踪的故事。”
“天和十六年,安平城东郊居住着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碾转漂泊阿什图区各地,无妻无子,不敬神佛,不求鬼神,认识他的人,都给他叫老贩。”
曾经有人劝他要对鬼神怀有敬畏之心,可他嗤之以鼻,他说大丈夫求鬼求神,不如求己,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时,他猥琐的面容展现了万丈豪情。
一天,老贩醉酒归来,看到路边杂草间掩映了一座小庙。简单用两块瓦盖成,一尊小佛矗立其中。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一脚踹翻了那座小庙。
之后几天,老贩像是被霉神附体,诸事不顺,既破财又险些被冤枉入狱,他心中琢磨着,觉得是自己醉酒干的那事坏了自己的运道。
纵使不信鬼神,老贩心中也有些发毛,于是他找到那条路,想要把那座被他踹翻的小庙修葺好。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已经找不到那座小庙了。
老贩把那条小路翻了个底朝天,却连片瓦都没有看见,他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黄粱一梦。
但很快,现实狠狠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感到了窥视,无处不在的窥视,无时无刻的窥视。
像是针扎一般,深深扎进他的皮肤,如芒在背。
老贩时刻张望着他,疑心所有人都在窥伺他。
他的身上,长满了眼睛。
老贩只要看到有人盯着他,他就疯了般冲上去,质问他是不是在跟踪他,但他得到的只有一句“神经病”。
他确实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他开始贴着墙走路,寻找一切可以躲藏的地方,谢绝一切别人的目光。
老贩的朋友很担心他,劝他找一位大师瞧瞧,他兴许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这时不敬神佛的老范忙不迭答应,他找了一个城外有名的寺庙,刚要踏上寺庙的台阶,胳膊上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他吃痛地看去,心中便立即填满了恐惧,忍不住惊恐地大叫起来!
他长了个眼睛!
他的胳膊上长了个眼睛!
老贩疯了,在寺庙的面前疯了。
庙中的大师闻讯赶来,却不敢靠近他半步。
“阿弥陀佛”,看着老贩身上冲天的杀气,庙中的大师双手合十,说道:“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正应了主持的谶言,老贩不久后就死了。
他早已神志不清,每一个角落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渐渐地,眼睛不再分布在角落里,它长到了老贩的身上,密密麻麻。
老贩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拿起家中的缝衣针,对着长满眼睛的胳膊,从肩膀划到手腕。
无数道浆液从眼睛中蹦出,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
最后,他将缝衣针对向了自己。
又两道浆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