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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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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楼当即斥道:“大胆,瞎了你狗眼,敢冲撞老子!”

那公子哪受过这气,推着两边小厮,还补了一脚,大喊,“打,给本公子……打…上啊”

岐次听着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金楼见他出来,眼神一暗看准时机就想出手。

谁知那小公子像是被迷了心窍,踉跄着走向岐次,一脸痴迷,“嘿嘿~美人……让本公子摸摸。”

说着抬手就往岐次的脸上伸去。

岐次身侧的无眠左脚往前一顶,右手握住刀柄,刀刃滑过刀鞘……

寒光一闪,那小公子手指齐指节竟齐齐被削断,掉到了地上。

好快,不是无眠!

岐次慢条斯理地拿出巾帕,擦拭着手中匕首。

末了还对着那小公子一笑,问:“好看吗?”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那小公子方才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笑才觉剧烈的疼痛感夹杂着恐惧袭来。他大叫一声,然后两眼一翻,晕了!

旁边的小厮看情况不对,哪还敢多话,抬着自家公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宋归语趴在窗边眼睛都看直了,把手伸到背后一直招手,“你看那身量,那气度,泛京没见过这号人啊。”

“眼睛不瞎,看见了!”简夜心想那么大个人,眼瞎才看不见!

宋归语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

“旁边那是金叔,在这节骨眼上能受他亲自相邀来秋月楼的,是西宁二皇子吧!”他说着摇摇头一脸惋惜,“长得这么好看,可那满身的戾气,盯着瞅上几眼都觉得喘不上气来…哪有姑娘家的娇若无骨!这傻子也是没长眼睛!今日这出热闹真是精彩啊。”

简夜拿起一颗干果,却不吃,放在眼前观摩了会说:“今日看的就是这出戏。”

说完对着窗外微微一笑,窗外美人看着呢!

因着这场闹剧,荠荷没再接着演奏。

可秋月楼是一点没冷下来,没有荠荷,还有牡丹、刺梅、水仙哪个不是美人……楼内人头攒动、鼓乐喧天,恩客们搂着姑娘谈笑风生。

热闹看完了,自然是该回府了。可荠荷弹得曲儿没听上,宋归语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

简夜一个人出了秋月楼,就看见岐次站在台阶下。

他长得好看,就像春日末开的荼靡,一花开百花殆。可若细看,又觉得眸里装得是寒潭,无一丝温度。

简夜下了台阶,“等人?”

“是啊,等你,等得腿都酸了。”岐次走近了些,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刚来泛京城就有人邀我饮酒,原先我道是宰执白鸩的人,现下看来倒不一定……你说呢?”

离得近了,简夜才发现岐次比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

他暗暗骂道,“八年没见,饭是一点没白吃,蹿这么高!”

两人对面而立,这个距离超过了安全区本极具侵略性,好似两人下一步就会该动手扭打在一起,可搁在他俩身上又似乎不是。

简夜不想仰头看岐次,平白少了些气势,便不看他,“自然不是凑巧。”

他说着往边上挪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我听着殿下又要来泛京,就来此处碰碰运气。”

“是来此处碰碰运气?还是来此处看热闹?”岐次抬手间漏出掌心的干果,“这是我在走廊上捡的,就是这小东西绊倒了那人?”

简夜也不否认,看着他笑说:“我可没想到,有人竟敢调戏殿下。”

岐次也笑,说:“热闹也看了,不邀我吃茶饮酒叙叙旧吗?”

“改日,想必殿下也忙得很。伤了礼部尚书的爱子,明日还得费番唇舌,”简夜说完转身跳上马车,朗声说:“就不耽误殿下回府睡觉了。”

两人分别到府已是丑时,无眠跟着岐次一起进了内室。

行军惯了的人做事不用伺候,岐次自顾去了里间更衣。

无眠隔帘跪下,说:“是属下没用,劳主子动手。”

“此人不能杀。”

“这人出言不逊侮辱主子,该死”无眠声音淡了下去,顿了顿继续道:“属下一时忘了如今在泛京,望主子惩罚。”

岐次把脱下来的袍子挂在一边,穿着寝衣坐在床榻上,隔着帘子望着外头跪着的影子说:“你没看明白吗?今日有人做局,我本以为金楼是白鸩的人,他找我目的显而易见,受人之命拉拢我罢了。可现在看来他听命的不是白鸩,虽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但今日这人不能死。”

“属下不明白……”

“你瞧那人像醉得拿不稳酒壶的样子吗?”岐次问。

“主子的意思是那人今日这一摔不是意外?”

“他不过被人当了枪使。”岐次沉默了一会,说:“是有些不一样了。”

无眠听不明白,也不再继续问了。

——

这六年来简夜常常做梦,但毫无新意。

梦里人奸笑可怖地瞪着双眼,眼珠似都要掉出来了,也一眨不眨一言不发,满身腐臭枯手上尽是红迹般般的金护指。也有人在泥堆里挣扎越陷越深,又在淹死之际猛得一坠,扎进刺骨的水里

但更多是看不清的脸,怀里抱着一本书在看,安逸地像沐浴在初春的日光里,若是她不抬头的话……是极美的。她抬头了,清泪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流一直流,从晶莹剔透到红如鲜血,可五官依旧朦胧。

还有站在高楼上的身影翩翩起舞,灵动地像只鸟儿,那高楼的影子像柄利剑,黑漆漆一片,她每一脚都踩在刀口上,从脚尖劈进脚踝再到小腿骨,本该很坚硬的腿骨就在一步一跳间慢慢撕裂。

这些都印进一双巨大眼珠里,那是一双坚毅又饱经风霜的眼,血丝像蜿蜒的树藤缠绕攀爬占满整个眼白。

刚开始他经常半夜尖叫醒来把脸蒙在被褥里一埋就是一宿,他不敢睡又不敢不睡

他不能倒下。

好在什么都会麻木,亦或是习惯。

许是重逢故人,简夜今夜梦到的比平常多了些。

他梦见落叶纷纷,落到脸上像是有人轻抚脸庞。

乍然抬头间,树枝上满满当当全是秋叶,却又觉得缺了什么。

一阵微风从西边吹来,俯瞰整个山顶,唯有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树下,手上捏着一片枯叶

许是风大了些,他一时不察,枯叶随着风在天空打转……

他伸手去抓,一转身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小小的脸不苟言笑,一双眸子像是能把人吸进深潭,冻死。

可他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眼前人长得真好看,后来他知道了,那人名唤岐次。

岐次好似也看清了眼前人,眼底的戾气散了一些,虽算不上温和至少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了。

不知什么时候简夜手上多了烤鸡,一整只鸡用荷叶包着,在他怀里看起来显得很庞大。

他掰了一只鸡腿递给眼前人,岐次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是嫌弃满手油污,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岐次接过却不吃,简夜盯着人看了半天,最后自己啃起了烤鸡。啃着啃着忽绝觉嘴里味道变了,从咸到甜慢慢再透出一股茶香。他低头看,手中的鸡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个绿色的小青团,一口下去甜而不腻,回味有茶香。

简夜觉得好吃,就想着用油纸包起来,带给岐次尝尝。他手就两三个青团大,胡乱叠着油纸颇有些费劲,正当青团要掉时,手又被人轻轻按住了。

简夜顺着手往上看……

是岐次。

他怔了一下,转头去看四周,漆黑黑一片但有风吹过,旁边寺庙里的烛光透出来一些。

是普济寺!

他还在那座山上,可是天已经从白天变成黑夜。

在看清岐次那张脸的一瞬间,他就静了下来。他翻开一层层的油纸,然后拿出一块,把剩下一包全给了眼前人。

岐次接过油纸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贴着他坐下。

油纸摊在岐次掌心里,他看着却不吃,最后都进了简夜的肚子。

吃撑了两个人就席地躺下。

眼一闭再睁开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还是那座山,寒风入骨枝杈萧条,天地苍茫一色。上山的路有两排脚印,差不多大小,一左一右排列地很整齐,像是有人故意踩出来的。

这次简夜一抬眼就看见了岐次,他好像比一开始长高了些,也可能是鹅毛飘雪他却没披大氅,显得细弱又修长。

大氅被岐次脱了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应该是包着什么东西。

简夜跑过去,那人举高手揉了揉他脑袋,他意识到,没长高,只是穿得单薄了些。他接过那团大氅,又当着他面打开,里面的东西用油纸包着,又包不住香味往外扩散……

是烤鸡。

简夜指尖碰了一下,入手滚烫。这一烫,夺去了他所有注意力。

他想,刚烤好的鸡也不该这么烫,他又想,这人总算有了点人气。他正不知如何拿起,入口……在犹豫的空隙里烤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去,凝固,最终成遭乱一团。

简夜意识到了什么猛得抬头,眼前人开始整个都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像雨天的雾气,风一吹就要散了。

他听见那人说:“我要回去了,回西宁。”

简夜心里猛得一空,有一瞬的呆滞,他说:“能不能不走?”

话音刚落,他就觉眼前人影越来越透,几乎都要看不清轮廓了,连那人说话声都缥缈起来……

他愣怔着看那人影越来越弱,直到消失不见。

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听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听清了。

那人说。

“我会回来的。”

那人说的是。

“我会回来的。”

眼前的景象也随着那人飘散越来越模糊,直到天地一色,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白到刺眼。

简夜被吓出一身冷汗,惊得坐起,大口的喘着气。

烛火在灯笼里散着微光,本该昏黄不知为何越来越红,越来越暗,像被一块巨大的红布盖着,入眼皆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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