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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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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夜走过去。

“莫不是也来接我的?”

岐次双眸幽幽的看着他,还没开口。

倒是多时看到岐次眼睛一亮,捏着巾帕的手拍了清尘,惊叫道:“你是那日秋月楼被调戏的那位公子。”

岐次身旁的无眠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眼神在多时腰间打转,嘲讽道:“屁大点的娃娃,也不知能有多少私房钱……”

多时顺着无眠的视线一摸腰间,钱袋不见了!

“公子……”多时“咻”一下已经跑没影了,声音远远的传来,“我先回去了。”

简夜和清尘已经见怪不怪了,无眠微微怔了一瞬,岐次倒没在意。

他目光全在简夜身上,上下来回瞧着,打趣道“皇城司走一遭,缺钱缺到这地步了?”

“没办法,穷啊,”简夜低头瞧了一眼“全身上下就剩身上这袍子了。”

“这珠白袍子沾了灰,少师宴可去不了”岐次盯着他,嘴角噙着笑,说:“不如和我回府,挑一身新的。”

简夜瞥岐次一眼没回话,心想这人的袍子除了他自己谁穿能合身?他想了半天,说道:“你太高了。”

岐次就这么看着他,末了点点头,笑道:“是我太高了。”

简夜瞪他一眼,转身就走,“清尘,回府。”

——

邺王拜师仪式过后,接下来就是少师宴。

简夜和宋北倾共用一个案几,就坐在宣仁帝右手往下的地方。今日之宴虽名少师宴,可主角不是他,是邺王宋北倾。

宣仁帝脸上挂着笑,看向二人说:“邺王以后就有劳少师费心了。”

“臣尽力。”简夜恭顺道。

白鸩抬起眼眸,意味不明。

“简家向来好文,少师倒是本领高强!”他看向简夜,“老夫听闻丘大人的公子现在还在休学。”

“下官不过有些蛮力。”简夜低着头,声音也极轻,“下手失了轻重,还望丘大人莫怪。”

丘储干笑了两声,才说:“下官替小儿谢过宰执关心,已无大碍。”

丘储出身四大士家丹城丘家,为人懦弱胆小,这些年在朝堂从来都是明哲保身。一面是宰执,一面是简夜是宣仁帝钦点的少师,两方他都不想得罪。干脆把话说的模棱两可,既没拂了白鸩替他问罪的好意,也婉转地回了简夜无需放在心上!

宣仁帝正经端坐着,笑着说:“此事朕也有所耳闻,既无大碍,就此揭过如何?”

丘储自然是求之不得,忙道:“全凭陛下做主。”

白鸩眉心蹙了蹙,终究没说话。今日这少师宴匆忙,宣仁帝防得就是有人阻挠,迟则生变!现在多说已无意义,好在不过是个少师,图有虚名没有实权。

简夜虽是邺王少师,到底不过是个散官。监丞也不过七品,是个芝麻官,百官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也没再和他多话。

大殿中美人水袖拂起,鼓声顿挫,水袖又落下,宛如杨柳迎风摇晃,春风得意。

几杯酒下肚,大殿内气氛轻快了许多。

宴席推杯换盏,欢声乐语,不过人人心中都有计算,简夜坐着饮酒都觉得无聊得紧。

他眼眸微转四下瞧了一遍,就见岐次也正盯着他看。四目对上,岐次对着他轻轻扬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简夜刚拿起酒杯要回敬,突然身旁之人清脆的喊了声,“夫子。”

简夜转头看他,就看见宋北倾手心捧了个剥好的柑橘,仰头看他,问:“北倾没来得及准备束脩,这个可以吗?”

熟悉的记忆涌到眼前,他一恍神,看见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眼里带着笑,手里捧着一整个剥了皮的柑橘,仰着头说:“外祖父,你吃。”

对面坐着的高大之人毫无防备拿起放进嘴里,接着皱起眉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寒颤,说:“好酸……”

粉娃娃被逗到了,双手捂着嘴笑得开心。

那不是简夜第一次剥橘子捧给简洲。

简洲每次都吃,都用同一个神情逗他笑,末了再伸手把他扎得本就不整齐的发髻揉得一团糟。

“夫子不喜欢吃橘子?”宋北倾见他盯着柑橘愣神问道。

简夜回了神,用手揉了揉宋北倾的脑袋,说:“喜欢。”

笙歌散尽,简夜出了宫门一个翻身,衣袂翻飞,上了马就疾驰而去。

无眠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转身一脸懵的看着岐次,说:“主子……”

“你再去找一匹马。”

雨落在树叶上,顺着斜度往下滴落进潦水里,溅起水花。简夜乘着马,踏过泛京街道,疾风吹乱头发。

雨水在长长的睫毛上凝成水珠,顺着睫毛往下滴,淋了雨,又吹了风,便觉得越来越冷……好像溺在了水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六年他时常有这种感受,但大多时候无知无觉,已经习惯了。

他幼时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像谁都眼红的南河港船舸,镶金雕花杉木船身。后来母亲走了,外祖也走了,只留下了他。舸便撞上了暗礁,分崩离析,落进了水里。

他在水里窒息、挣扎,如此反复……终于他一片一块一角的慢慢拼好,重新浮上水面,才发现一切早已面目全非,水变成了热油,催着他疾速往前行。

前十八载他有亲人庇护,简嫚绾教他任达不拘、简洲教他打鸟捉鱼、简绥甯教他豁达从心,他没有过正经夫子。后六载他学会了打理家宅、生意往来、四书五经、为人处事……亦没有正经夫子。

视线慢慢迷糊,街道两旁的光也暗了下去。简夜落了马趴在地上,发丝被雨淋湿贴在脸颊上,他把头埋进两臂之间……他怕…怕不达不明,又怕过犹不及。

宋北倾就像是幼时的简夜,亦可能是未来的君王,培贤育德的重志他没有,却又不得不担上。

简夜站起身,拖着湿透了的袍子慢慢往前走。

暮秋早晚寒凉,碰上个行人看他湿透了,问他,“公子没事吧?”

简夜不想回话,就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越走越黑,越走越冷……

岐次拿着伞站在檐下,下摆袖口都是湿的,一看就是冒着雨行了不少路。

头顶上那红花梨木上刻着四个大字“绾绾简家”,府院是早些年昭德帝亲选御赐,牌匾是也是昭德帝亲笔所提。

忽然拐角处里走出来个身着华服湿淋淋的人。

神仙下凡格外狼狈,像无家可归的乞儿。

岐次眸色一暗,快步流星跑了过去。

简夜好似根本没看见,绕过岐次继续往前走。

岐次撑开伞,绕到他面前,把伞柄塞进他手里,接着又解了大氅披到身他上。

简夜顺从地握紧了伞柄,直到肩上一重才回了神。

他看岐次脸色白得像鬼,问:“更深夜重的,你这是冻着了?”

说这话时简夜嘴唇都在不自觉的打颤。

岐次盯着他,嗓音压着火,“我看你是冻傻了吧,我们俩谁看起来更冷!”

简夜低头看了眼身上,本来就湿得差不多的大氅,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彻底被里袍浸湿了。

半点不保暖。

“是啊,是我冷,那我先洗洗。”

简夜泡了好一会儿身上才回了点温度,后又觉得有些烫,低头才发觉身上已经氲红了一大片。他随手披了件外袍拖着木屐出了里屋。

坐在榻上的人半张脸掩在阴影里,被昏黄烛光照亮的半张脸挺鼻薄唇,眉目如画,被雨打乱的发丝已经半干……

比他高就算了,脸还长得如此好看!

简夜盯着看了会儿。

“岐侍郎还冻着呢?”

岐次侧头看他,说:“回魂了?”

简夜手里拿着沐巾一脸笑嘻嘻走过去坐下,说:“是啊,淋了雨,清醒了。”

“清醒了就把头发擦干。”岐次眸光流连在他耳垂边。

“刚泡了澡没力气”简夜靠近了些,轻声说:“不如,岐侍郎帮我擦。”

岐次拿过了沐巾,手一扬,沐巾已经盖在了简夜头上。他用手使劲揉,揉的简夜坐不稳,来回晃。

“公子,驱寒汤煮好了。”清尘一推门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推门的动作僵了半刻。他低着头走得飞快,手中东西一放,承盘都没顾得上拿,迅速关门又退了出去。

简夜拂开岐次的手,瞪了他一眼,拿过沐巾。

“既想好了,不妨义无反顾。”岐次仿佛知道他在担忧些什么,道:沧渊分流成江,劲松扇扇知岁寒。你很好,不必担忧。”

简夜手一顿,说:“夜深了,岐侍郎不走吗?”

岐次看他俯首不说话,薄唇紧抿,像吵架输了的孩童。幼时简夜被猜中了心事也是这幅模样,觉得羞愧又不否认,只想一个人待着。

“把茶喝了。”岐次走到门口时道。

简夜喝了茶,脱了外袍躺在床上,今日喝得酒不少,又吹风淋雨的,一躺下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很快就困了。

接下来几日他都要去国子监当值,但实在没什么事,偌大的国子监空荡荡的。

那日简夜教训丘海桐之事后来都传开了,传他手段狠辣,吓得太学生都绕着他走。如今他当了监丞,后面还跟着个邺王,教训起他们更是名正言顺!

吓得好些人听说简夜当值就和司业告了假。

简夜见不着人也没事做,去的便少了。得了空就带着宋北倾和多时上街乱逛。

——

月余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宣仁节,但宣仁节其实不是节日,“宣仁”二字来源于当今年号,所以宣仁节也就是宣仁帝的寿辰。

岐次身为礼部侍郎近日都在忙着准备接待西宁使臣的事宜。他今日刚巡查完驿馆出来,就看到了简夜带着多时和宋北倾迎面走来。

礼部的人看到宋北倾和简夜先行了礼。

“好巧,岐侍郎也在呢。”简夜打了招呼。

岐次看了眼半躲在简夜后面,头顶还不到简夜胸口的宋北倾,又看了眼刚到简夜肩膀的多时,说:“少师好兴致啊。”

简夜牵着宋北倾的手,把他往前拽了点。也不怪宋北倾害怕,平时岐次对谁都冷淡,也不爱笑,不怕才怪。

简夜俯首对着宋北倾,低声说:“我说过,不能以貌取人,这位漂亮哥哥是个好人。”

“他真是好人!”多时看着宋北倾,用力一点头道:“清尘和我说了,若是再看到岐侍郎不可冒犯,他是公子的朋友。”

宋北倾犹豫了一会,还是一言不发但总是算没躲在简夜身后了。

岐次瞧他一眼,鼻间“嗯”了一声,转眼看向简夜,调侃道:“少师教得不错。”

“侍郎缪赞了。”简夜微微偏头看了眼后面礼部的人,问道:“这是?”

岐次边上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拱拱手,恭敬的说:“下官是礼部郎中孔思。过些日子是宣仁节,西宁要派使臣前来贺寿,我等刚跟随侍郎巡视完驿馆。”

“此事皇兄和我说过。”宋北倾轻点着头,“再过一月就是皇兄诞辰,他说西宁太子会来东昭,要我乖一些。”

宋北倾和宣仁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宣仁帝最是宠他这个弟弟。

孔思闻言赶紧上前两步 ,恭维道:“邺王说得没错。”

“原来如此,岐大人既然公务在身,我们就先告辞。”简夜道了别,转身时又不轻易抬眸看了一眼岐次,道:“来日得空必相邀侍郎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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