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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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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眠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供纸,问:“主子,这……”

“给刘指挥使送去,”岐次瞥了眼外面泛着黄光的廊,没压着声音,“来时刘指挥使说了,遇刺的既是我皇长兄,刺客由我来审最为公正。今夜我不负重托,供词当然要让他先过目。”

无眠嘴角抽了抽,刘指挥使何时和主子见过面,又何时说过这番话?

这话分明是讲给有心人听的。

他觉得自家主子变了,本是出手果决不留活路的狠厉,现在是深藏功与名的蔫坏。

无眠又问了一句,“这人死了,不知陛下是否会怪罪?”

岐次翘着腿倚着椅背,淡淡道:“刘大人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供词已到手,继续留着人只会徒增意外,自然不能留活口。”

“主子说得有理,”无眠把纸揣进胸口,说:“那属下这就去办。”

岐次心里念着简夜,便找了个能看见大理市牢狱的酒楼,盯着看了半宿。

天将亮时回了府。

红贺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甲车一乘,是岐晹的马车。

马车上的人听到马蹄铮铮之声,才掀帘下了马车。

岐次骑着马,仰天嘶鸣一声,在那人眼前分寸之地停下。他勒着缰绳,问道“太子可还安好?”

马前的人被近在咫尺的马面吓得脸色微微泛白。他退后两步恭敬地揖了长躬,才道:“在下吕诵,殿下的状况想必没人比二殿下更清楚,在下今日来便是想请二皇子高抬贵手。”

岐次眉目凛然,一如既往地冷淡,“高抬贵手?敢问我是哪只手碍着太子殿下了,天寒地冻的还劳得吕先生来我府上堵人?”

吕诵头上肩上落了好些雪,他仰头看着岐次,“百花绽毒性弱,吃了药小憩一会儿也就好了。可太子上吐下泻已一天一夜,丝毫不见好,连医官也没法子。殿下入口之物皆有试毒之人,唯有今日早些时候在简府吃了茶……”

“这话说得奇怪。”岐次翻身下马,大氅在暗光里划出好看的弧度。他拍了拍瞻云脑袋上的雪,“人在大理寺牢狱里,为何来找我?”

“二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吐了一天,又吃不下任何东西……”

“你说他吃不下东西?”岐次转身看他,原先如水的眸子瞬间结冰,“我倒还想问问吕先生,太子和简家远无私交,为何要去简府?”

吕诵呼吸一滞,他能感觉到岐次身上肃杀的戾气,比风寒更刺骨,他颤声道:“这……殿下也是敬羡简府藏书阁的孤本。”

“既然如此,就请回吧。”岐次抬腿就往里走。

“二殿下留步。”才吹了片刻的寒风,吕诵就觉脸颊生疼。他抬手摸了一把脸,慌忙道:“太子殿下若是死在东昭,你我谁又能活着离开泛京?”

他看岐次没有停步的意思,又说:“两国交战,马革裹尸二殿下也不在意吗?”

眼看岐次马上就要进了府门,他高声道:“简公子的生死——”

岐次猛得回身,雪沫横飞,匕首划过吕诵的脸颊带下一缕发丝。

他冷声道:“吕先生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吕诵抬手摸摸脸颊,“我不过是想让二殿下看清眼下局势,太子一死,二殿下你真的有把握带简公子活着离开泛京吗?”

“那就不劳吕先生操心了。”岐次睨着他,忽然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先生是哪里人?”

吕诵眸光微闪,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在下乃西宁宜都人氏,有幸得太子殿下赏识,才有机会来泛京走一遭。”

“是吗?”岐次从阶上渡步下来,随口说道,“前些日子我遭人截杀,那些人出手狠辣,我险些丢了性命。但之后细细想来,那身手颇为熟悉,先生觉得是谁?”

护送岐晹来东昭的都是禁军之人,那晚动手本就没想能瞒住岐次,今日被这么一点,吕诵心里清楚就算他佯装诧然也不过多此一举。

他干脆行了一礼,语气温沉,“在下不知。现下太子殿下险境在危,还请二殿下出手相助。”

他知岐次要的是什么,双腿齐弯跪在雪地上,俯首道:“在下代太子殿下向二殿下赔罪!百花绽乃太子误食,和简公子毫无干系。明日在下便向东昭皇帝说明其中误会,待太子病情好转,便立马启程回西宁,绝不多生事端!还望二殿下赐药。”

“赔罪便不必了。”岐次淡淡道:“我府上倒是有位神医,只是大雪严寒,他这人畏冷不愿出门,只能委屈太子亲临了。”

吕诵当即磕了一个,抬头时脸颊都是红的,他不像岐次在川北罡风寒雪的待惯了。他从烧着炭炉的马车内下来,又冰天雪地站了这么久,嘴唇都打着颤,“太子殿下虚弱得起身都难,这时辰又正是最冷之时……”

现在正是包子铺店家揉面之时。

岐次望了眼街上三三两两的黄灯,打断他的话,“神医这会儿估计也正睡着,不如晚些时候出了太阳,你再带太子殿下来吧。”

“不不不……”吕诵连忙站起来,腿脚冻的有些不利索,佝偻着拱手道:“在下这就回去禀告殿下!”

岐次点点头,又说:“扰了神医睡觉,他怕是不快。我劝太子来时马车内最好不要烧暖炉,以此彰显诚心。若是带着满身的暖气……哪能打动人心。”

吕诵道了声“是”就颤颤巍巍往马车方向走。

——

岐次进了府就在院子里坐着,头顶是方亭子,总算是落不到雪了,可半点不挡风,吹得长发扬起。

泛京好似突然之间就降了温,连枯枝都结了一层剔透的冰晶……

无眠冒雪而来,一张嘴往外直冒热气,“主子,刘大人看了供词有话带给你。他说,千朝万夜唯君王,往后扫榻以待,静候侍郎。”

他上手给岐次添了杯茶,又道:“属下瞧着那刘指挥使气息内敛,沉稳有余,待人也客气,不是个坏人。”

岐次看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是好人?怜天下苍生疾苦是好人还是浴血奋战是好人?百善孝为先,且论心不论迹。这恶人今日我做了,在白鸩眼里我便是陛下党,他轻飘飘一句扫榻以待,就抵了我在诏狱折腾的半宿。”

无眠不再接话,他拿起炉上冒着热水的茶壶,又给岐次添了一杯。

岐次盯着茶盏,看热气散去,便把茶倒在一边地上,接着又自斟了一杯,待热气散去,倒掉。

如此反复。

无眠站在一边看茶盏空了就立马满上。

黑夜的薄纱像被雪融化,天边透出晨曦雾朦的天青色。

一个时辰后终于见吕诵在前,后面跟着几个人搀着歧晹,说是搀扶,更像是架着,那人无力地迈着腿,虚浮地在雪面上划出一条小道。

吕诵馋着歧晹与岐次同桌而坐,他揖了长躬,“二殿下,太子殿下已经来了,还请神医妙手回春。”

岐次瞥了眼唇色惨白,裹着狐裘之人,“自食其果的滋味怎么样?”

歧晹此刻又冷胃里还翻江倒海,他咽下往上泛的酸水,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此事全赖孤思虑不周,给皇弟添麻烦了。”

“太子既知给我添了麻烦,这种蠢事日后别做就是。”岐次伸手把眼前的茶盏推到他面前,茶水还冒着点点热气,没冷透,“喝茶,只剩这最后一杯了。”

岐晹明白岐次是在警告他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他伸手拿起茶盏,入口偏凉,却稍稍冲淡了嘴里的酸味。

岐晹现在正难受也不想绕弯子,“孤已经派了潘离找大理寺卿,简公子何时能出狱就全看他办事速度了。”

这话说得不假,依歧晹现在的状态确实进不了宫,若不是他故意为难,歧晹怕是门也不会出。潘离想要见宣仁帝需得层层奏禀,找丘储的确更合适。

岐次静了片刻,说:“无眠,把清尘神医请来。”

无眠抿了下唇,道:“是,主子!”

亭子四面透风,风夹着雪沫吹进亭子里,仿佛能钻进人的骨缝里。

众人都被冻得直不起腰,歧晹拢紧了身上的狐裘,看对面眉间仿佛都结了层冰霜的人,坐得依旧扳直。

再看茶壶里被泡的太过的茶叶就知煮茶人坐了多久。

歧晹猛然间意识到这人已经和荀飏一般长成了一身铁骨,剑戳不透刀砍不烂,不畏风霜雨雪……再也不是幼时那个打不还手沉闷至极的的二皇弟了。

岐次收回盯着茶壶的眸光,抬眸瞥他一眼。

歧晹瞬间寒从心起,里外夹击……他此刻只想赶紧回西宁。

无眠也没去太久,就带回来两人,是清尘和多时。

清尘仿佛没看见坐着的歧晹,只对着岐次行了礼,“侍郎唤在下来的缘由侍从已经提前告知在下,太子的病症我也有所耳闻,心中已有数。”

歧晹眉心紧蹙,忍着脾气道:“神医不愧是神医,金丝都不用,便能凭风断病。”

“这有什么难的!”多时看着他,一拍胸脯道:“不止我哥哥会,我也会!”

歧晹坐得都快冻僵了,根本不想同他废话,“请神医快些下诊抓药吧。”

“我有药啊。”多时抢先答道:“太子殿下这是中邪了,只需——”

“放肆!”多时话未说完,便被吕诵打断。岐次是西宁二皇子,他不得不敬,可万万没有让一个奶娃娃胡言乱语的道理。

吕诵斥道:“太子殿下岂是你一黄口小儿能胡言之人!”

多时立马双手捂着嘴,躲在了清尘后面。

清尘淡淡道:“舍弟说得不假,若是太子不信,那在下就先告辞。”

“且慢!”岐晹连忙出声制止,“是孤的人胡言乱语,失了礼数,还请神医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他咬着牙对吕诵道:“冒犯了神医,赶紧赔罪!”

吕诵不得已上前赔罪,“在下失言,神医莫怪。”

清尘也不多言,伸手从胸口掏出一瓶药,吕诵立马上前双手接过,呈给歧晹。歧晹摩挲着瓷瓶,瞥了眼岐次,犹豫了会儿,才把瓷瓶收进袖中。

多时看着歧晹被搀着走出院子,小声在清尘耳边埋怨,“你怎么那么痛快就把药给他了?他敢害公子,就应该再叫他吐上三天!”

清尘瞥他一眼,“方才是谁吵着要去大理市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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