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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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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港沉船一事还没查出眉目,工部尚书杜牧就已下狱,虽然还没揪出幕后黑手,但擅自调换官船木料私吞官银,就足以判死罪!何况每年秋收时节,工部都会拨一笔修缮官船的钱银,为此龙颜大怒……就算没有直接罪证能证明此事是杜牧所为,他身为一部尚书也脱不了罪责!

不管是洛城的丹东港还是淮河三洲的南河港,往来的一艘艘官船都是一国之计,尤其是这时节的官船,运的都是刚收的新粮。

年关将近,本就是国库开销俱增之时,兵部要筹备边关将士的冬衣、礼部要准备皇宫除夕的百官夜宴、吏部、刑部尚书刚从内部升上来,琐事一堆,要花钱的地方自然就多了,好在卖官一事有名册在,还都是些世家子弟,花钱赎刑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工部的更是不用说,河道建堤、太庙翻新、诸司公廨建造……都是银子!

周道人本就头疼,盐铁、度支、户部三司,只有盐铁一司能算得上有些收入,现下官船沉了一艘还带着一船粮食……这下是户部、盐铁和周道人一道头疼。

宣仁帝把沉船一事交给周道人也无可厚非,此事和他牵扯最大。

再有十日就是除夕,年关当头处处张灯结彩,这两日天气好日头大,雪化了,屋檐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御书房外湿漉漉的地上跪着一个人。

屋内炭火烧得旺,宣仁帝捏着棋子,说:“没想到岐侍郎不只善骑射,伐谋设局也不在话下,这局朕输了。皇宫内个个装得恭顺,朕差点还以为是朕手段高明,才能棋无败局!没想到都是在哄着朕。”

“臣侥幸。”岐次拱拱手,道:“下棋讲究心无外骛,陛下心不在棋局上。”

宣仁帝捡着棋子,语声如冰,“五千多石粮食加上一艘官船,他们怎么敢?岐侍郎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陛下既然已经派了皇城司和亲军司去惜洲,相信不日就可查明。”岐次道:“至于查明之后,全凭陛下处置。”

宣仁帝盯着棋盘先落一子,道:“粮乃百姓之根,如此做派,心上根本百姓,没有一国乃是一家的觉悟。”

岐次落子从不犹豫,他棋下得快,落子时顺带瞥了眼大开的窗子,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刘空跪在那里。看来关于沉船之事,陛下事先确实不知情。

大门被推开,杨公公急匆匆进来,半躬着身子,说:“陛下,方才内侍来禀,易贵妃和景美人起了冲突,说……景美人伤着了。御医已经过去了,陛下要一道过去看看吗?”

宣仁帝脸色并无异常,不疾不徐道:“去看看,岐侍郎随朕一起去吧。”

杨公公俯着身,伸手抚了一下额头的汗。宫里的内侍因为要伺候主子,所以不管天多冷都不能多穿。他又刚从殿外进来,其实并没有流汗,只不过是因为被吓到了,一是因为最近景美人最近正是盛宠之时,就受了伤,二是因为陛下竟然叫一个外男去后宫。

走过刘空身旁时,宣仁帝停了一下,脸不看他,道:“刘卿,还想继续跪着吗?”

刘空跪得太久了,膝盖又麻又冰,眉毛上凝着冰晶。他低着头,道:“臣有事启奏,望陛下容臣一禀。”

“那你继续跪着吧。”宣仁帝冷声道:“等朕什么时候有空闲了,再来听你奏禀。”

宣仁帝冷着一张脸,大步离去。岐次跟在后面,随着宣仁帝的脚步动。他面无表情时,眉目含了三分瑰艳。

自宣仁帝继位以来,后宫嫔妃甚少起冲突,一是因为宣仁帝只要歇在后宫,就是在易贵妃的宫中,根本没有争宠一说。二是因为后宫无主,以易贵妃为大,易贵妃的舅父是当朝宰执、表姐是太后、父亲是正二品参知政事,根本没人敢惹她。

等宣仁帝到那美人宫中时,景美人正半倚在榻上,柔媚的眼中含着泪珠,却又不落下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易贵妃站在坐塌一边,脸色并不好看。

宣仁帝看了景美人一眼,小臂上一片通红,起了水泡,看着有些骇人,是烫伤。他又转头去看一边立着的易贵妃,脸色一凛道:“怎么回事?”

易贵妃看着宣仁帝,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两手捏着丝帕,倔声道:“不是臣妾,是她自己没拿稳,打翻了汤罐。”

“不怪姐姐,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景美人用丝帕轻轻点去眼中的泪珠,幽幽的看向宣仁帝,双眼含着水雾,道:“臣妾想亲手熬罐汤给陛下尝尝,却不想半路遇上了贵妃,又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汤罐,幸好只是烫伤了臣妾,没伤到姐姐……”

宣仁帝抬眸看向一边的女官,“是这样吗?”

女官低着头,两肩止不住颤抖,她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道:“不是这样的,是贵妃娘娘说……娘娘不知廉耻,媚惑陛下,还打翻了娘娘手中的汤罐——”

“住口。”易贵妃满脸慌张,双目微红,斥道:“谁教你胡说的?明明是景美人拦着本宫的路,在本宫面前炫耀陛下最近是如何宠爱她……那些骂她的话本宫是说过,可汤罐不是本宫打翻的!”

“放肆!”宣仁帝盯着易贵妃,手捏成拳双眸黯然,“你说她魅惑朕,看来贵妃是把朕当成沉迷后宫的昏君了?雨浥虽然柔弱,总不至于连汤罐都拿不稳,你还敢说不是你?”

易贵妃手中的丝帕都要被两手扯烂了,她心中一痛,也不知道是宣仁帝不信她,偏偏信了一个小宫女伤人,还是那声“雨浥”更伤人。

宣仁帝从未喊过她名字,易贵妃眼眶发酸,哽咽道:“汤罐不是本宫打翻的,本宫没想动手,是她自己没拿稳,本宫身后跟着的人都可以作证。”

岐次就站在殿门口进来不远处,和她们隔着一层纱帘,里面的情景看不真切,可话听得明明白白!他本不清楚宣仁帝为何要他一道来,原来宣仁帝是想敲山震虎。

看来陛下是不满白鸩往别院里送美人一事了。

后宫里的小把戏,不可能瞒过一朝天子,宣仁帝不相信谁,相信谁,都取决于他想信谁!若说易贵妃往日的尊崇是赢在舅父姓白,那她今日就输在她舅父姓白。

“行了。”宣仁帝不让易贵妃继续说,“贵妃禁足一月,谁都不许见!”

易贵妃身旁一女官连忙跪下,“陛下,贵妃娘娘真没有打翻汤罐。贵妃娘娘这几日烦闷,就想着出来走走,结果碰上了景美人,是景美人出言不逊在先——”

景美人抽了一下手臂,适时地轻呼了一声“痛”。她伸手想去牵宣仁帝的手,宣仁帝脚步一挪,不着声色避开她的手,道:“朕日理万机,不想话还要说第二遍,贵妃听懂了吗?”

易贵妃没再说话,欠身行礼退出了宫殿,岐次随着她一起退到了殿外。宣仁帝等御医给景美人上完药,又安抚了她几句,才出了宫殿。

岐次还站在一旁等,宣仁帝没叫内侍跟着,走过他面前,道:“陪朕走走吧。”

岐次跟在后面,却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只留西边一大片红,皇宫到处都点着灯。

宣仁帝道:“后宫佳丽三千,可是能坐上后位的却只有一个人,至于是谁,百官做不了主朕也做不了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皇后人选乃陛下家事,”岐次道:“臣不敢多言。”

宣仁帝拐过一个弯,停在了廊下。两人影子在地面上被拉长,挡住了前路,他盯着那一团黑影,道:“选后是家事,亦是国事。这人既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也要有能震慑百官的家世,若只是如此,贵妃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可是不管是作为家事还是国事,都不可以是她。”

岐次道:“臣愚钝。”

“不管是贵妃还是美人,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对朕来说都是一样的。”

前面是空荡荡的长廊,被夕阳衬得异常凄凉,可不远处立着笔直的禁军,又平添威严。宣仁帝站在余光中,像割开亮暗的一条线,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又道:“只有一个人对朕来说是不一样的,那就是贵妃,因为朕得防着她,你明白吗?朕其实很羡慕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岐次上前两步,和宣仁帝并列站着,影子被拉得更长,他道:“陛下还记得宣仁节宫宴上臣说过些什么吗?”

静了许久,才传来宣仁帝一字一句的声音,“青梅竹马,目窕心与。”宣仁帝微微转头看着他,眼中皆是不可置信,“那人是少师?”

自从外界开始传言岐次和简夜的关系,宣仁帝是开心的,有简夜这层关系在,岐次就不可能为白鸩所用,可他后来又想起岐次宫宴上说的那句话。

分桃之风虽然盛行,可到底没有人真娶一个男子回家的。

宣仁帝心中顾虑散去,原来是他多虑了。白鸩给简夜送人他不怕,因为宣仁帝心里清楚,白家和简家是死结,送什么都是白搭!可往岐次府上送人就不一样了,岐次在西宁有什么青梅竹马他管不着,只要他在东昭时站在简夜这一边,就是好消息。

可宣仁帝担心两人若是因为这几个美人交了恶,那可真是……

宣仁帝笑出声来,拍了拍岐次的肩,道:“倒是朕多虑了!说到少师,他这几日不在泛京,是回惜洲去了?”

“嗯,应该也快回来了。”岐次比宣仁帝高,肩膀往上都笼在阴影里,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陛下今日担忧之事,来日尽可不必再放在心上,他是臣少时的欢喜,也是唯一。”

宣仁帝没想到岐次如此直白,愣了一下,接着有些不自然的继续往前走,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岐次出宫时路过御书房外,看到刘空依旧跪在那,头顶长翅帽依旧端庄。化雪天比起下雪天更难挨,地上化了的雪水能浸湿人的衣袍,顺着膝盖钻进骨髓。

岐次不禁想,冰天寒地里跪上一日,很多将士都受不住,这般忍耐力,以前真是小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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