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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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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人身旁之人立刻接声,“沉船一事毕竟事关我盐铁司,大人同我今日来是想在雷大人入狱之前先见他一面,望指挥使在门外稍候。”

说话之人正是协查周道人审查此案的盐铁司副使魏栖。

“是。”金楼拱手请人入内,“两位大人请。”

几人说话的时间里,尚书府里外已查抄干净,府上所有人都跪在庭院里,乍看就能数清人数,抄家也没抄出些什么,上上下下就两口箱子,装的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穆珩正押着摘了官帽的雷无常迎面而来,走到三人面前停下,道:“尚书府抄出现银四千四百五十,仆役二十二人家眷只一房妾室,属下仔细查看过没有暗室,也无一人逃脱。”

金楼转头对着周道人,道:“我等就在此等候,周老请自便。”

周道人走了两步停在雷无常的面前,“雷大人引老夫在府里走走吧。”

“是。”雷无常应了声,走在前头指着不远处一间屋子道:“那处是下官的书房,后面那池子种的荷花,到了夏日就能下去挖莲藕,弄一身的淤泥其实也没什么乐趣,再往里便是下官的卧房。”

周道人走得慢,雷无常说得细,似乎一草一木都有了名字,他平静的像是过了今日一切也不会变化,草木还是那些草木,人也还是那些人。

周道人看着一处翻新的泥地,道:“这处原先种了什么?”

“箬竹。”雷无常回道:“箬竹喜温暖湿润气候,到了冬日会冻死些许,所以下官就命人换了,种些能耐寒的竹子。”

周道人道:“竹是傲竹,雷大人为官这些年不就是不愿意和人同污,才会落个官拜从二品却无事可做的地步,说你沉船换粮老夫不信。”

“周老也看到了,下官府上清贫又无家眷,好不容易能有大捞一笔的机会不想放过,奈何财气不佳,没命花。”雷无常低声笑道:“若是老实领个从二品官衔的俸禄,何时才能赚到这些钱?年少时本妄想雄才皆能波澜壮阔以报家国,谁知奸臣当道的年头保全自身已费尽心力,又谈何直谏做个如周老一般的诤臣。下官想通了自然就懂该如何做了。”

周道人忧心忡忡,“老夫和你同朝为官十几载,还算了解你的为人,绝不是贪财之人!你若此刻再不说在替谁隐瞒,抑或是替谁顶罪?去了昭狱就再无情面可讲了。”

“下官无话可辩,反正这兵部尚书也做腻了!官船一事乃下官一人所为,为的就是一个贪字。”雷无常声音又轻又细,从牙缝里挤出来,像是恨极了,“像我搜刮民财伤国之根的贪官,就该在昭狱里受尽极刑不得好死,写进史书受万代唾弃!”

周道人语调骤降,厉声道:“糊涂!玉石俱焚是为下策,若是人人如你所想,大昭早就亡国了!”

“或许是下官错了,也或是周老错了。”雷无常道:“心存良善落刀就会迟疑,下官虽为兵部尚书却仍是末微,周老位高也未必权重,不折手段也不失为良策,我们最终都会变成史书上寥寥数笔,何必要留个英名呢。下官只能道一句绝不后悔。”

“你既做了那也算不得冤枉。”周道人仰头叹声道:“走完这段路吧。”

两人逛完最后一程,周道人由魏栖搀着上了马车,魏栖跟在身后放下布帘,把吵闹声隔绝在外,才道:“雷大人怎么说?”

周道人黯淡的眼里尽是血丝,“他说全是他一人所为,无话可说。”

“怎么可能!”魏栖一拍膝盖,气愤道:“官船出海之前皆有勾覆官录入在册,虽然人死了无从查证,可抄家才抄出四千两的人拿什么去收买人?此事说他一人所为,下官不信!如今的朝堂除了刘空,谁还敢帮他?这些人铲除异己不折手段,到头来苦的都是百姓!”

“你说得不无道理。”周道人语气沉重,“但此事圣旨已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好在那船粮不是真沉了海,已是幸事。”

魏栖道:“五千多旦粮食够一小城百姓吃两个月了,这主意他们也敢打!大昭风调雨顺了这些年,有人就忘了家无斗储的日子。年前的条丞还像小山一样堆在案桌上,报的都是各类花销,官船沉了又要重造,再过些日子又是春蒐,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需要银子。这些人自己金腰带缠肚,就什么事都顾不上了,闹心的都是三司。想当年若不是大人泰山家底厚,不知道瀼河、孟都又要添多少饿殍。”

“重造官船的事要放在首要。”周道人两手交握掩在袖子底下,微垂眼皮上眉头紧皱,“两国往来的官船不只是一国之计,更能为我国带来新工艺,所以造船之事刻不容缓。”

“下官知晓。”魏栖犹豫了半天,又道:“宰执手下尚书令连折四位尚书,起因就是刘空,现下他身在昭狱里头,宰执会放过他吗?”

周道人压抑着低声咳了几声,声音嘶哑,“你说得不对,起因不在他身上,起因在工部休憩的那几处屋子。暂且先不想那督工郎中的官怎么来的,那木梁砸下去就砸到了秋仲的马车也太过碰巧了些。后来刘空反水就极易让人觉得一切都是他所为,所谓当局者迷,不过这些也是猜想。至于刘空,太后当日没能定了他的罪,过后就更加定不了了。失职一罪可大可小,他去昭狱关了这些日子,接下来缺的就是个让他戴罪立功的名头,等陛下想用他,他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若真如大人所言,那朝堂局势就越发迷离了。”魏栖道:“下官倒不这么觉得,与其猜想有那么个神通广大之人,下官倒觉得这人若是刘空,他潜伏这些年对宰执的事知之详细,事先谋划倒更说得通。可他手段偏激算不得好人!”

周道人不知该忧愁还是该欢慰,“你要记得人心难测,凡事勿轻下定论。”

——

御花园内

灰白的空中一丝细雪飘零而下落在树枝上,枯枝戴着雪帽蜿蜒过在凉亭飞檐翘角,跨过碎石小道直延伸到远处的高墙,勾勒出粗细不一的白线。

一双青葱玉指的手端着碗羊瓠羹,盈盈放在石桌上,坐在石桌旁之人端起尝了一口,道:“贵妃有心了,此处四面无遮挡易染风寒,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易尘雾披着绣金缎面对襟披风,雪白狐毛抚过发髻拂在背后,她摘了帽子,在宣仁帝对面坐下,道:“银装素裹自有一番味道,臣妾也想体会一下雪压青松巍然不动的意境,就让臣妾陪陛下下几局如何?”

宣仁帝的目光落在易尘雾脸上,像风吹过湖面不过片刻就已移开眼,“坐下吧。”

易尘雾款款坐下,捻起一颗白子思考了片刻落下,道:“臣妾愚钝,看不穿陛下的棋局。”

“你不用思虑过多。”大概是风雪正盛风光正好,宣仁帝鬼使神差地用了“你”而不是“爱妃”,相比平日里的客套疏离多了丝亲昵。

易尘雾掩嘴轻轻一笑,宣仁帝才回过神来,捏着黑棋的手一顿,接道:“若是局势混乱,不如做个旁观者,泥不沾衣明哲保身。”

易尘雾没料到宣仁帝会说这些,方才的笑意还凝在脸上,随即又添了丝懵然,过了许久才颤着睫毛,道:“身在棋局之上皆是棋子,身不由己,执棋之人却反说棋子非要入局,未免有所不公。”

徐公公站在一旁替易尘雾捏了把汗,得宠的景美人尚且不敢说这种话,她怎么敢当着圣面如此说话!

果然宣仁帝脸色微变,眉心一凝,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忧思,“贵妃有空研习棋术不如多来这御花园赏景,今日这棋就下到这吧,朕还要去看看景美人。”

“陛下昨夜就歇在她宫里,不过几个时辰就这般想念?”

“景美人不似贵妃这般好命,她赏不了这里的雪景,总该赏些别的。”

话里讽刺意味十足,宣仁帝这是把刘空下狱之事怪到她头上了。宣仁帝盯着易尘雾,话是对徐公公说的:“景美人娟好静秀,就把朕殿中那株雪玉山茶赏给她吧。”

“奴才——”徐公公刚想应声,就听见宣仁帝又道:“不必了,朕亲自去。”

“陛下……”挽留的话到了嘴边,易尘雾硬生生又吞了下去,“棋未下完,陛下是认输了吗?”

徐公公跨出去的腿僵在了原地,要论大胆、后宫里真没人敢这么和陛下说话,怪不得易贵妃总是两句就能惹火陛下。

宣仁帝半直的身子一顿,继而又坐了回去,半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他捏了颗棋子放定在棋盘之上。易尘雾思忖半响才落了一子,两人一言不发,她落子慢,他落子快……

凉亭里从坐着的两人变成一人,风扯着细雪往人脖子里头钻,易尘雾端坐看着棋局愣神。旁边站着的女官上前小心翼翼说道:“娘娘,外面凉早些回去吧。”

易尘雾两眼空洞,盯着棋盘目不转睛,“你说陛下去哪了?”

“陛下方才说要去景美人宫里。”女官回想了一番,安慰道:“可奴婢瞧着,陛下走时是往御书房方向去的,所以定没有去景美人宫里。”

“是啊,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在诛我的心罢了,”易美人收回思绪,问:“本宫叫你去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果然今早徐公公也送了汤去景美人宫里,而且奴婢还打探到景美人当着徐公公的面喝了几口,后来又给吐了,一点也没喝进肚子里。”

易尘雾道:“没被人发现吧?”

女官小声低语,“娘娘放心,女婢把一切都办妥了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

“景美人还在幽禁,殿中各项份例不要短缺了她。”易尘雾又捡起一颗棋子,放在掌心上仔细端详,“花银子找个信得过之人盯着那边,有任何异动要第一时间向本宫禀告。”

女官闻言愤愤不平道:“娘娘处处让着她,待她好,她上次还在陛下面前做戏冤枉娘娘,奴婢都替娘娘感到委屈。她现在幽禁在宫里也是活该,娘娘何必理她!”

“本宫有的她没有,本宫没有的她也不曾有,都是可怜人,让一让她有何关系。”易尘雾语气平静,分不清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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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日更,还是日更,还是日更。

昨天随口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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