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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春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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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两人去了一趟国子监,别院这几日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上门来的都打听足了岐次的喜好,送的多是些小倌美人。谁知府门还没跨进去就被一个半大少年赶了出来,后来人看到守门的是个少年,送的礼就变成了一些新奇小玩意儿。

别院门庭若市闹闹哄哄可礼一概没收,只请送礼人进门喝杯热茶,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这事却是在泛京传开了。

想参岐次一本的人一大堆,真敢参的却没有,毕竟人家什么都没收,陛下也不会真罚。况且现在朝堂局势微妙,亲军司刚恢复宫防一职,又正巧赶上了春蒐,宣仁帝寻了个由头就把殿前司指挥使刘空又放了出来。

春蒐主分农耕狩猎两场,诸侯亲耕祭祀先祖,寓意繁荣昌盛,天子林猎延绵祖训,以示士饱马腾。

耕籍礼当日天子站立观耕台观望,所有王公都统一着农服亲伺农事。禁军在田埂间隔距排开,站在最前端的是刘空和白高衡。

宣仁帝是看准了时机,天子出宫殿前司亲军司必须齐动紧随身侧。刘空在昭狱里受了罪,便抵了宫防失职一罪,就算是白鸩也找不到名目再关着他不放。

简夜托宋北倾的福,每次总能站个还不错的位置,往上看天威,往下望盛世。

在悠远绵长、圆润洪亮的钟声里,天子太后直立高阶,往下是文武百官,刘空和白高衡并排站在一侧,看着日落西头,才稍稍放松了身形。

农耕完第二日便是围猎,天子带队武官后随,简夜和岐次都算是文官,只需站在一旁观望。

圈林围猎需得待三日,禁军扎了营帐,晚间就围着篝火摆了桌席烤一些现猎的野物,席座还是按品阶摆放,中间内侍拿刀搁了羊肉放在碟子里,再统一呈上桌面。

简夜白日和一堆文官混在一起,一天下来口干舌燥肚腹空空,他捡了块鹿肉放进嘴里,抬眼不经意间看了眼岐次,却见岐次神色一凛,手摸向腰间。

岐次腰间匕首已经出鞘,刻有暗纹精巧的匕首本该已经飞驰而去,不知为何他一怔,同时响起“叮”地一声,是利刃相撞的声音!

简夜立时转头望去,是思无涯挡住了那一刀,皇城司的佩刀就横在一个女官脖颈上,那女官向左一侧头,竟直直撞向了刀口。思无涯出刀太快,加之那女官一套动作下来没有丝毫犹豫,人就这样倒在了景美人的脚边。

变故不过都发生在一瞬,瞬间过后就是骚动,禁军如流水般从后涌出,把人群团团围住。刘空和白高衡已经跪在了圣前,景美人手捂着小臂,鲜血从指缝中滴到裙摆上,她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宣仁帝抱起景美人直奔营帐而去,易尘雾紧跟身后秀眉紧皱,徐公公把所有人拦在了帐外,只放了御医进去,御医坐跪在床榻边,隔着纱布给易美人诊脉。宣仁帝端坐在一旁,脸上却不再见一分慌张之色。

刘空和白高衡双双跪在营帐外,白鸩遣散了百官,连易簿易尘雾也被劝了回去。他和周道人面色凝重地站着,过了许久才见宣仁帝掀账出来,脸色难看。

“朕把春闱防卫全权交给你们两人,你们就般行事?今日要不是皇城司也随驾在侧,朕抱回来的就是易美人的尸身!”宣仁帝怒不可遏,“倘若那女官要刺杀之人是朕,朕怕是连皇宫都回不去了!”

白高衡急欲开口,被白鸩一把压了下去,“陛下,能随行出宫的都是内务府的老人,这人又是美人身侧的贴身女官,她专挑这么个日子下手,说不定其中有何深意。禁军虽有失查,可当务之急是要查出刺客受何人指使。”

白鸩只字不提白高衡,“禁军”两字直接把亲军司和殿前司摆在了一起,要罚就得一起罚!

“陛下。”

周道人上前两步,本来宣仁帝已经特许了他此行可不用来,留守泛京,奈何周道人忍着寒风坐着摇晃的马车也要一道。

他拄着拐,道:“禁军该罚,但那女官潜伏已久,怕不只为此。就如宰执所言,当务之急是揪出那背后之人,这人挑此之时下手,扰乱春闱,其心可诛不可轻视。”

晚间的林子四处可见火光,简夜和岐次站得远,在两处帐子中间的小缝隙里,被黑暗罩了大半。

自从京内停了雪,简夜就没见岐次再套过大氅,身形反而更显得挺拔有力,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简夜听不见远处说了什么,只看见刘空和白高衡一直跪着,他沉思着开口,“那宫女本就存了死志,不像刺杀更像是找死。”

“不错,以方才思无涯的出刀的速度,那人若不是一开始就想死,决计碰不到那刀分毫。”岐次眼睛半眯着,眼神似鹰,他盯着宣仁帝身旁的思无涯,道:“听曲儿也没耽误他在沙场练起来的功夫,他在藏拙。”

这简夜倒是不意外,若说思穷极教了十几年的儿子真是个浪荡子,那才叫人惊掉大牙!

他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道:“往年春闱伴驾随行的从来只有易贵妃一人,今年加了个景美人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前脚刚解了禁令,后脚就出了事。”他侧头看向岐次,“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

岐次抿唇轻笑,“这戏码我看了两次,陛下眼也不瞎,她未必讨得了好处。”

两人相对而立又离得近,简夜得仰头看他,面对面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感觉就越发昭然。岐次半张脸沐着火光,像冬日迎风的劲草,野蛮到仿佛苍茫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抹色彩。

简夜觉得好看,便往边上歪了下身子,孩童似地去追光,谁知脚还没跨出去,就被岐次卡着腿窝抱了起来。他一时不察差点轻呼出声,潜意识之间又咽了回去,虽说不至于被当做可疑之人抓起来,但是被人看到也有失体统。

怀里人撑着岐次的肩,整个人都沐浴在光亮里。简夜就这样低头凝神望了岐次片刻,须臾后廋削修长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指尖微凉。

岐次一只手依旧托着人,另一只手从脸上抓了简夜的手轻握在掌中,随后往上一抛,一手搂腰一手圈腿把人扛在肩头,轻声道:“回帐,我给你暖手。”

——

大理寺卿丘储账内灯火通明,身旁坐着的是刑部新任尚书伏流易和思无涯。

伏易流曾外放当官十二载后任御史中丞,孙尧下台后接调刑部尚书一职,下巴留了一小撮山羊胡,显得狠厉精明。偏生这人歪头盯着思无涯看了半响,道了句,“思副使看着真是英俊潇洒,让人心向往之。”

精明不足又不显憨态,实在有些滑稽。

“伏大人看着也是正气凛然,让人心生佩服。”思无涯道。

丘储一手抚额,拇指揉了揉太阳穴道:“两位,陛下命我等查理此事,你们还有空在这说些客套话?”

思无涯坐的端正,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倒是伏流易立马回道:“非也,非也,思副使乃是名将之后又是驸马,面貌品行自然是万中挑一,下官所言皆来自肺腑。至于丘大人,股肱之臣,中年之势却不见丝毫颓败之意,下官也是佩服得很。”

丘储一怔,倒不是被夸得飘飘然了,他自己就是能言善辩之人,谁知碰上了个脸皮厚到堪比护城墙的人,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是他愣神的空隙久了些,伏流易已经凑到了丘储眼前,伸手挥了挥,“丘大人?”

丘储回神道:“这事不难查,后日就回京了,到时去尚仪局查一下司籍,那宫人三房九代都能知晓的清清楚楚,这些事就交给伏大人来做如何?”

“不可,不可。”伏流易坐了回去,连连摆手道:“下官怎敢抢了丘大人的功劳,我等只是协助大人查案。”

伏流易态度可恭,丘储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故意躲事,毕竟那女官想要的是景美人的命,至于受谁指使各人心中各有猜疑。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此事能不能查清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丘储这人本就谨小,宣仁帝又把此事交给了他,他不免要多想,此次协同大理寺查案的是刑部和皇城司,刑部尚书刚上任,思无涯又深得陛下欢心,他怎么想都觉得陛下对此事怕是已经有了看法。

丘储想得脑袋疼,正不知该如何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转眸就对上了思无涯微含笑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试探道:“皇城司专攻难案,不然交给思副使来查?”

“陛下命大理寺主审,下官和刑部不过是协查,大人若是把事交给下官来做当然可以。”思无涯声音带着笑意,“不过大人可想过,您是主审,最后不管查得如何,大人可都是要担干系的。”

丘储拍了拍大腿,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就求个独善其身,怎么就那么难。

思无涯继续道:“景美人正得圣宠,陛下又要严查,为人臣子的听命办事,下官也定当全力协助大人。”

丘储面色沉重,怅然道:“本官已经稍做了问询,那女官久伴易美人身侧,在宫里她多的是机会下手,可她为何偏偏选在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刺杀?”

“此话怎讲?”伏流易疑问道。

丘储反问:“伏大人,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可曾听懂?”

“一知半解。”

丘储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慌的还是气的,“真是……你既然没懂,为何一口回绝不肯去查此事!”

“下官说过了,不敢抢大人的功劳。”

原来这人竟真是个傻的!

丘储捂了一下眼睛,无奈道:“本官还要谢伏大人?”

伏流易摆手,豪气万千道:“大人不必客气,下官以后还要请大人多多照拂。”

丘储面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涨成了猪肝色,思无涯轻笑出声,只觉得丘储真不容易,一个装傻,一个真傻,偏偏克他。

“本官问你,易美人上次幽禁的事情和谁有关?”丘储也不和伏易流绕弯子,嗤鼻道:“还想查完交差?这事查不完最好!查完指不定要吃罪了谁。”

伏流易默了许久,久到丘储都要忍不住再提点他,就见他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配上他精明有余的面相实在有些好笑。

“丘大人说得在理!这些年御史台形同虚设,下官已许久不曾和人打交道,这冷不丁升了刑部尚书,尚还反应不过来。要不是丘大人提点,有些事下官倒真没想到。”

什么提点,已经是明说了!

“好说,好说。”丘储随意敷衍道。

思无涯直起身,道:“查案是回了京之后的事,现下易美人营帐的安全还要下官操心,就先告辞了。”

丘储还没开口,伏流易已经站起来身来,抢先道:“思副使快去,陛下既将营帐安全交了给你,是万万不可懈怠的,丘大人你说是吧?”

亏得他说这话时没转头看丘储,丘储黑着一张脸,“思副使先忙,查案一事等回京再详谈不迟。”

思无涯出了营帐,在主帐外来回巡查就是一夜,禁军受了罚,巡夜的职责就落到了皇城司头上。

次日午间所有人都围在猎场之时,思无涯还守在营帐外,只不过身后多了个穿着皇城司制服精瘦修长的人。守在营帐外的察子觉得这人眼生,碍着思无涯的面又不敢仔细察看,只略略地低着头。

思无涯请示过后进了帐,他揖了一礼,道:“臣方才在帐外看到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为保娘娘安全,还请帐内所有人员都随臣出去,例行搜身检查。”

景美人隔着布帘靠在榻上,声音轻轻柔柔的,“都随思副使出去检查吧。”

布帘被掀起又放下,账内静了下来,景美人手拿巾帕抵在唇边低低咳了一声,接着就听见帘子外有人说话了。

“娘娘别怕。”清清冷冷的话语声在帘外响起,景美人隔帘望去,隐约可见一道修长身影。她手蓦地捏紧了巾帕,心中一紧,就听见那人道:“我是来助你的。”

莫名奇妙那人的声音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像是山涧里水滴穿石的声音,沁人心脾。

让人想再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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