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赶紧将筷子上方的手缩回来，转过身去收拾别的，为了怕尴尬还故意找话题试图转移注意力，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他们下午打算去做什么。

吃完饭收拾完残局，方伊和谢窈决定在四处散散步，在油菜花田里拍拍照，河岸不远处的田地旁边，有一些野花，两个女孩子蹲在地上采了一些，扎成一小束，拿在手上各种凹姿势拍照。

虽然像素确实堪忧，但也不妨碍她们爱美爱拍照的心。

赵寓明几个转着转着，也跟她们遇上了。

“你们在干嘛？”

谢窈举起手里的蓝色小野花花束：“拍照，采花。”

赵寓明，撇了撇嘴：“这花到处都是，有什么好看？”

“不好看？那边那家种的黄色的不知道叫什么花，可好看了，我想要，你去摘？”谢窈故意给他出难题，逗他。

赵寓明往那里看了看，不远处确实有一处人家，院子边上好大一丛黄色的不知道名字的花，家里没人，但是院子里有一条大黄狗，吐着舌头，狗视眈眈，就蹲在花丛旁边晒太阳，但一直很警惕地看着他们，大概是他们说话把他吵醒了。

一看就是很厉害的看家狗，不好惹。

它被一根链子拴住，链子的尽头有一个小环，穿在院子里拉的一条铁丝上面，让它可以来回滑动，这样守护的区域覆盖整个院子，没人敢近。

“怎么了，怕了？”谢窈见赵寓明没答话，明显是怂了，故意激他。

赵寓明不服输，倔劲儿上来了：“谁说的？！去就去！”

谢窈以为他开玩笑，等他真的往那边走，谢窈却急了：“赵寓明，你还真去啊！”

赵寓明头也没回，慷慨赴死一样继续往前走，只是步子不由自主地变慢了。

大家怎么喊也没用，他就是不肯停下来。

谢窈急了，“赵寓明，你给我回来！我刚刚逗你玩的，你别真去啊！”

周楷怕他真被咬了，也跟了上去。

赵寓明先在地上捡了一个石块，往那边扔，狗一看见掉在地上的东西，更汪汪叫起来，恨不得挣开了绳子跑过来，咬住他们的腿。

他小时候是最怕狗的，长得牛高马大，很小的时候，被村里没系绳子的狗，咬过小腿，到现在都还能看到上面有很深的牙印，所以后面每次看到狗就躲得远远的，都有心理阴影了。

不知这次为什么忽然就跟这一看就很凶猛的狗杠上了。

她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谢窈，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一向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就跟头驴一样直往前撞。

方伊见状：“你先等等，我去拿点吃的来给它吃，你再过去。”

赵寓明终于停了下来。

方伊很快跑了回去，从袋子里把所有的火腿肠和带肉的零食翻出来装在一起，提着袋子就往那边跑。

赵寓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着，周楷跟他一起，两个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方伊和谢窈也跟着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

“作战方案。”

“说来听听？”方伊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瓶水，自己拿了一瓶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我们打算直接跑过去，快速偷两根就跑回来。”

方伊一口水差点呛住，谢窈赶紧帮她拍了拍背，等她缓过来，方伊无语，“你们对自己的跑步速度这么自信？”

“他说他跑得快，这不体育委员嘛，遗传了他爸的运动基因，而且个子高，腿长。”周楷带着调侃的语气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

方伊有些气，他们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了，“那你觉得呢？”

周楷笑：“我觉得，可行。”

方伊和谢窈气得差点背过气。

谢窈因为无语而提高了嗓门：“你们两个自以为是的幼稚鬼！”

两人只是笑笑，不说话。

周楷看两个女孩有些担心，“放心，我计算过，应该跑得过，现在就怕那花藤太结实，太费时间。”

方伊默默从口袋底下掏了一把剪刀，一把小刀出来，两个人接了过去。

刚刚回去拿食物的时候，看到一边的刀，还是带上了。

这样偷花的时候，可以快速得手然后逃跑。

赵寓明先是将火腿肠掰成几块扔过去，大黄狗闻了闻，没吃。

一点面子也不给，警惕心太强了。

又换的别的鸡翅，鸭脖什么的，还是只是闻闻，一点也不吃。

最后大家一致商量决定，声东击西。

花丛在院子的右边，周楷先跑到左边，赵寓明跑到右边，狗因为系绳子，够不到这么远，只能站在边上干着急。

周楷负责诱敌深入，赵寓明负责去偷花。

赵寓明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跟周楷对视了一下。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周楷从院子左边往里面走，狗看到有威胁，赶紧狂叫着往左边边跑了过来。

赵寓明一直在右边准备，看到狗跑了过去，在它距离他最远的时候，赶紧快速往前跑两步到花丛那里，然后掏出剪刀“咔咔”剪了一条长长的花藤。

原本如果剪一条的话，时间是够的，但他怕一条太少，想再多剪一条，谁知，这条因为太粗不太好剪。

大黄狗早就发现了这边的敌人，看周楷靠近又退回了它能跑到的范围之外的安全区内，又赶紧过来追这边的赵寓明，眼看距离赵寓明就最后一步的距离，他还没剪断。

谢窈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旁边，拉着他赶紧跑，他手上带着那条没剪完的就跑，前一脚刚走，狗就追了上来，就在他刚刚偷花的位置。

任周楷在一边给他扔食物，还有踏进院子里挑衅，它都无动于衷。

而那条花藤被生生扯断了。

方伊被安排在一旁放哨，一直紧张得话都不敢说，毕竟是在偷别人家的东西，总不好在旁边大声给他们加油。

黄狗看到赵寓明得手了，彻底被惹怒了，一个劲儿朝着他们狂吠。

等他们几个都到了安全区域，赵寓明盯着被谢窈紧紧拉着的手，没说话。

谢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因为一时情急，没顾得了那么多，现在却开始紧张起来，脸都急红了。

她赶紧将他的手扔开，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是我叫你去摘的，万一，万一你真被咬了，又耍赖找我负责怎么办？”

说完，谢窈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痛苦地闭上眼睛，什么负责不负责的啊，这不越描越黑嘛。

她这都说的是什么啊？！

谢窈赶紧跑开，只有赵寓明还是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半天没想起来要说话。

周楷和方伊自动走到一边，赵寓明这才想起来拿着刚刚冒着生命危险摘的花，走到谢窈面前，谢窈坐在石头上，扭着头不去看他。

他伸出手来，将花递到她的眼前，“给你，是你说想要的。”

谢窈听到他这么说，终于转过头来，不知是不是方伊看错了，眼里好像还闪着泪花，伸手接了过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她继续说，“再这样，我、我可不跟你玩儿了!”

“好！”赵寓明开心地笑起来，像个傻子。

谢窈将花藤给了方伊一条，方伊原本不要，她硬要塞给她。

两个人坐在石头上摆弄着花藤，将它做成花环，戴在头上。

像两个山林里的仙女，正互相看着欣赏。

“是谁偷了我家的花？”远处一个大妈站在刚刚的房子旁边叉着腰朝这边喊道，一看就不太好惹。

完了。

几个人也没打算跑，原地等着主人过来，准备一起接受即将面对的任何惩罚。

大妈嗓门很大，“我刚刚在地里干活，就听到大黄一直在狂叫，赶紧跑回来，这才抓住你们几个盗花贼！”

赵寓明先站了出来：“对不起阿姨，是我，您的花养得太漂亮了，实在没有忍住，就偷了几条。”

周楷也补充：“看您又没在，不知道找谁，所以就只好，但是这样肯定是不对的，对不起。”

两个女孩子将刚戴上的花环取了下来，听候发落。

方伊将花环递到她面前：“要不我还给您，实在很抱歉。”

“不然，您说多少钱，我们买也行？”谢窈不舍得拿出来，试着问。

“买买买，就知道花钱买，偷花就不是偷吗？偷了就想拿钱解决？什么德行？！”

没想到大妈被谢窈的话激怒了，“你们老师在哪？我去告诉他们!”

大妈说着就要拉他们往鱼尾滩那边走，几个人连连道歉，大妈见态度不错，终于停了下来。

几个人站在一排，被大妈一顿数落，十多分钟过后，才同意放他们走，钱也没要。

他们点头哈腰道了谢，才灰溜溜地转身走，结果刚走一步，就被身后的大妈叫住。

“等等！”

几个人面面相觑，以为大事不妙。

“这花环你们还是拿去吧，摘下来也没用活不了了，戴你们两个小姑娘头上还挺好看。”

说着，又让他们在一边等了一下，自己又去弄了两条拿了过来，她脸色要比刚刚缓和一些：“一条做花环太单调了，再加一条才好看。”

几个人连连道谢：“谢谢阿姨，您太好了！”

大妈笑道：“看你们态度还行，就放过你们，以后记住不能再去当采花大盗了，盗什么都不行，知道了吗？”

他们捣蒜一样地点着头，再次道了谢，终于离开。

将新的花藤加进去，花环果然更饱满了，没想到，阿姨还挺懂花的。

他们回去鱼尾滩，女生们看见她们两个的花环，都羡慕不已，原本也想去摘，结果听到他们采花的故事，都不敢过去，这才断了念想。

下午河里的水温度要高一点，适合下河去摸鱼和贝壳，连着上午钓的鱼和虾，正好可以做一锅鲜美的河鲜汤。

男同学一听到老师允许下河了，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到河里去抓鱼。

谢窈从小在城市长大，没见过这些，看到大家下河，也兴奋地脱了鞋要下去，拉方伊跟她一起。

方伊从小那是河里的常客，小时候没事就往她家那边河里跑，跟赵寓明，要么上山，要么下河，捉鱼摸虾这些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方伊在柴火堆里拿了一根结实一点的树枝，上面带着一个Y形叉，把顶端在石头上掰断。弄得尖一点，又在石头上磨了磨，这才满意的下去。

三月的河水，刚下去的时候，还有点凉，不过适应一会儿过后，就不觉得冷了，反而很舒服。

方伊去到河里巨大的礁石下面，那里的水会深一点，人少一些，这些人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一骨碌都跟下饺子一样都下了水，把里面的鱼都吓跑了。

不一会儿，方伊就在谢窈的大声惊喜宣告下，叉到了一条小鱼，啪啪打脸一众男生，方伊收获了许多羡慕又嫉妒的眼光，引得他们以为只有这里有，统统跑了过来，结果又扑了个空。

可鱼哪里有那么好抓，抓了好一阵子，大家都只摸到了一些贝壳。

在水里玩了一会儿，捉了些小虾米，捡了一小桶螺蛳和贝壳，方伊就上了岸。

原本女生都羞怯怯的没有下河，不过看着方伊一会儿下去就硕果累累，也按捺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周楷一直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嘴角扬成好看的弧度。

赵寓明两个去了水深一点的地方，很快也抓到了一些鱼，收获了女生的一阵欢呼和星星眼。

两个人玩够了，上了岸，大家弄了满满一桶过后，开始处理，杀鱼、开贝壳。

在学校，可从来没见过周楷弄这些。

她特别喜欢看他干活时候的样子，手特别好看，细长而又骨节分明，而且他做起时来很专注，看起来更成熟有魅力。

似乎是感受到了方伊的视线，周楷抬起头来，正好跟她的视线相对。

“看什么？”周楷唇角微微上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