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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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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打笑脸人。潘序反扣上鸭舌帽径直出了大门,彭可瑞意外的追上去拦在前面,“去哪儿,你还没吃饭呢?”

潘序舔着后槽牙多解释了一句,“出去买东西。”

彭可瑞以为他要去买生活用品,“下午再去,超市和小卖部下午也开门。”

按照彭可瑞的逻辑,这个点当然要先吃饭,更何况先是牛肉又杀了鱼,都是新鲜现做的,等回来再吃口味也不好了。

潘序耐心无剩,撞开彭可瑞往外走,彭可瑞幸存的一点东道主意识让他拽住了潘序的外套,企图说服潘序,“下午我陪你去超市买东西好不?咱先吃饭,我看你从昨天到这就没吃任何东西也没喝水,饿坏了可不好。”

潘序低头盯着抓住自己衣服下摆的几根手指,“我不吃,不行?”

彭可瑞特别不理解潘序为什么不吃饭,跟着走了几步,“你不吃牛肉,我做了鱼,半边红烧,半边煮了汤,特别鲜,这鲤鱼带籽,一半给你吃,一半给大哥大吃。”

潘序怀疑这人听不懂人话,说话完全没有逻辑,他站定盯着彭可瑞,咬着字说:“我没有说要吃鱼,而且我不吃你做的饭。”

“没听你说啊,为什么……”彭可瑞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走了一步之后被潘序用力甩开,没等他多问,潘序已经拐到院墙外面去了。

一切发生太突然,直到潘序的背影和脚步声都彻底看不见听不见了他还站在院墙边缘捏着半拳,然后不可思议的回到餐桌边上,大哥大在楼梯的墙边立起身子打量外面,看见彭可瑞回去才呜咽着向彭可瑞靠近。

彭可瑞在餐桌边坐着,又饿又气的倒胃口,“不吃拉倒!”

他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白色瓷碗,把鱼肉小心的挑了刺,淋上汤浇上鱼籽,挑上几块最嫩的牛肉和土豆给李姥姥送去。回来之后把剩下的菜整理好盖起来,陪大哥大说了一会儿话,做下午的题去了。

中午饭没吃,不到四点彭可瑞就饿得受不住了,可他又想着说到时候把菜热一下和潘序一起吃,晚饭总该吃吧?人家人生地不熟的,潘爷爷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帮忙照顾好他那调皮的孙儿,他明明知道人家调皮的,要包容!

可也实在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太久已经不会跟被人相处,惹人烦了。

彭可瑞一向不在这种无果的事情花费太多心思,刷完题便上了楼,在楼上吹了一会儿风,熟悉的自行车铃声闯进了院子。杨言早早的来了,掏出两个红透的苹果放在桌子上,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着新的题册,“最后两本,给我买着了。”

彭可瑞拿起苹果就啃,总算见了笑脸,杨言更不讲究,想好了送人家两个苹果,看见彭可瑞吃自己也跟着吃。在家里谁吃苹果啊。

彭可瑞咬了一块苹果递给大哥大吃,擦了擦嘴角的汁水,脸颊被撑的又圆又鼓,费劲的嚼着,“多少钱?”

“总共66。”杨言拎着袋子一角把所有的题册倒在桌子上,咬下一大口苹果叠在彭可瑞的那块上给大哥大吃,顺便揉两把大哥大的耳朵,“我看了一下,同系列的数学和化学也不错,物理没货了,我周一去买,你先把这三本做一点,不出意外老师也会让我们买的,先发制人,考150分。”

“好。”彭可瑞起身去书桌兜里拿出来一个小零钱包,咬着苹果开始数硬币。

这苹果是杨言他妈妈买来送人的,个头一个顶仨,得一双手捧着吃,彭可瑞咬着没几秒钟嘴就酸了。杨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垫在彭可瑞的嘴角擦了擦,叠好攥在手心。

彭可瑞很快数完了钱,从杨言手里接过纸巾满不在乎的扔在地上,把硬币推过去。

杨言把一堆零钱扫到装习题册的袋子里扎起来放在椅子上,“我去二中的新球场打球,打完了过来拿。”

“这么晚?”彭可瑞的苹果已经见核了,他撑的想吐,说话冒苹果气儿。

杨言的苹果吃了一半,出了门朝着荒田全力一扔,“黄牧他们下午要补课,回家换衣服过来刚好打夜场,我大概九点来,敲门你别怕。”

有什么好怕的,彭可瑞心想着,杨言便自己骑车走了。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迎着晚霞来,又迎着晚霞的方向离开了。

一个脑袋大的苹果吃下去撑的反酸,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给大哥大炖好鱼头汤之后掐着时间开始刷生物选择题。

合起题册时彭可瑞舒展腰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天色已经全黑了,挂钟正均匀缓慢的走向九点。

彭可瑞顺了顺大哥大睡杂的毛头,“走,去看看李姥姥。”

墙上挂着三个新旧不一颜色各异的止咬笼,彭可瑞选了一个黑色的给大哥大套上,换上黑色的牵引绳一头做活扣扣住大哥大的前腿和胸,另一头拴在自己腰上,边伸展着筋骨跟着大哥大出了门。

一人一狗趁着静谧溜达了几圈,黑灯瞎火,四处静悄悄,别人家的屋里远远亮着灯,看不见人。

这地方也热闹过,那时候路还没这么宽,是黄泥垫的,好点的地方铺着鹅卵石和大理石碎石子,一到傍晚灯火通明,老人小孩儿特别喜欢在铺了鹅卵石的地方扎堆聊天,小孩子就在附近追逐打闹。

彭可瑞一直不太合群,但小孩子们也从不像大人那样往外赶他,他一个人没办法置办电视机这些大件,无聊时听见窗户外有动静就喜欢一言不发的跟在别人后面乱跑。那时候小孩儿骂他是小克星他也高兴,因为他也听不懂,大概能体会到小孩子没有恶意。甚至有小孩儿偷偷给他塞炸焦的桂花片片,也有人假装路过往他院子里扔现做的南瓜饼。

没两年,许多人拿了补偿金之后去镇上市里买房,上过初中的同龄人多半都出去务工了,这地方便彻底冷落了,剩下一些挪不动窝的老人,加上他房子建在独立的地基上,一连几天见不到外人也是常有的事。

李姥姥是最老的那一批,彭可瑞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一头白发,眯缝着眼,一个人住在围墙后马路对面的一层砖房里,头几年腿脚利索,有时做完饭端过来和彭可瑞一起吃,话不多,吃完就走。

不记得是哪一年没站稳摔了,从此极少出过门,换成了彭可瑞每天去看看她,白天上学的时候彭可瑞会把大哥大带过去陪着。

一个老人,一条老狗,在生命的终点前无声的等候。彭可瑞觉得时间在他们三个身上好像完全没有存在感,便是哪一刻他们突然消失了,便也就是消失了,再无其他。

“李姥姥!”彭可瑞敞开嗓子喊了一声,反正李姥姥也听不见,大哥大脱了绳晃悠悠进了厨房,李姥姥正端着蜡烛瞧碗里的什么东西。

彭可瑞熟门熟路摸到拉绳打开灯,屋里亮堂了一点。

李姥姥干柴一样的手搭在大哥大的头顶摸着,放下蜡烛用筷子戳起炖的明亮的肥肉放清水里洗了喂给大哥大。

李姥姥站不直之后家里所有的高脚桌凳全部换成了过膝盖高的矮桌矮凳,桌子一米见方,一碗米饭和一碗炖肉,一罐自制的辣椒酱。

彭可瑞搬来小板凳坐在对面,支着下巴看李姥姥动作缓慢的夹菜放嘴里含糊一会儿囫囵吞下去,他伸手贴贴瓷碗外壁,凉的。好在夏天并不讲究热乎,吃饱就行。

彭可瑞很多时候过来也就是坐着,印象中清楚有逻辑的谈话还是李姥姥问他,大哥大有没有做绝育。

大哥大马上18岁了,做不做绝育有多重要呢,反正大哥大这辈子也没处过对象,是条色厉内荏的老实小狗。

每次彭可瑞说这话的时候大哥大都哼着笑脸扭过头去不看人,深藏功与名。

李姥姥终于吃完了饭,筷子架在破了缺口的饭碗上,彭可瑞起身扒开炭火灶的通风口架锅烧了半锅开水,把碗筷放进去消毒杀菌,搓洗干净。

李姥姥抱着大哥大在门口看星星,彭可瑞忙完又端着小凳子坐门口,感叹着今天夜色真好,要是李姥姥能上楼,真该带她自家楼上瞧瞧,仰躺在顶楼的中间,月亮触手可及。

安静许久,夜色中有人往这边来,杨言站在踏板上蹬自行车,晚风撩起衣摆呼啦啦的甩,彭可瑞冲去马路中间,“打劫!”

杨言远远缓下车速停在了围墙外,“李姥姥!”

李姥姥抬了抬额头算是打招呼。

彭可瑞从李姥姥温热的手心捡起牵引绳,李姥姥顺势捏了捏彭可瑞的手背,“大哥大,回家了。”大哥大把脑袋从李姥姥的膝盖上挪开,踱着星光烂漫的步子回去。

“下午刷题了没有?”杨言撩起下摆擦汗,劲瘦的腰腹在夜色中轮廓清晰,杨言运动量大,腹肌初见成型,胸口散着热汗,布料被掀起来又吸回去,如此反复。

彭可瑞目不斜视拔腿迈大步,杨言不知好歹的跟上去用汗蹭他的胳膊,热气氤得人脸红心跳,“说啊,偷偷多做了几道题?”

“全做了,三本全做了!”彭可瑞终于忍无可忍跑了开去,拐过围墙,避开杨言恶劣的蹭汗行为。

弯没拐全,彭可瑞结实地撞上一堵软墙,几乎被弹开。

他对自家围墙熟的不能再熟了,即使不看路他也万万不会撞墙上,等他抬眼,潘序滴墨鱼汁的脸色砰的一下出现在他的眼前,垂眸看着他,他才突然想起来家里锁了门。

杨言更是没有预备,奋起直追,彭可瑞好不容易拉开一拳的距离,对不起说了一个D,砰的一声他又撞回了潘序身上。

连杨言都被弹开了,潘序双手插兜抬头挺胸的在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没开灯的鬼屋飘着一个高出一头的巨大鬼影,杨言腿一软嗷一嗓子,下意识拽住彭可瑞。

“杨言,我要聋了。”彭可瑞费劲把杨言从肩膀上扒拉开。

杨言嗓子喊劈了,“我去你他妈的有病啊大半夜站在人家门口,你知不知道这儿闹鬼!想挨揍是不是?”

夜色中彭可瑞的声音飘忽不定,“他是潘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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