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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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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序把摔坏的东西收拾了,好在都是瓜果蔬菜,砸裂了也能吃。

彭可瑞难得没起身帮忙,只是坐在桌前盯着窗户外面发了很久的呆。

他一整夜没合眼,也没挪过地方,疯狂做卷子想理清思路。彭可瑞的反常让大哥大担忧不已,一直低声哼哼询问。

潘序似乎是被大狗呜得入不了睡,频繁进进出出喝水上厕所。

彭可瑞期待着再看见有人出来走动,否则他将要被一些无法分辨的情感吞噬。

潘序便也不睡,他想确认、想看清,却又不敢细看细想,他惧怕此时此刻的这个夜晚背后深刻的含义,以及彭可瑞身后巨大的孤独和求助。

矛盾,迷茫,鲁莽,不经意间在薄薄的白纸上撞出一个窟窿。有人轻轻的将小石子抛进平静的湖面,不经意砸中了湖底经年沉寂的火山。

数次对视,心事重重,互不言语。漫长值得思考的一夜才终于消耗殆尽。

两天不见,杨言已经不似那天傍晚那样涨红了脸不看人,坦然的帮忙整理课桌、分发试卷、做错题集,用封袋将彭可瑞的重要文具封起来,亲自写上名字,以免弄丢。

勇气是少年独有的秘诀,杨言和彭可瑞的生长环境,注定他们最不缺的就是孤勇。只是有些秘密适合深藏不公之于众,注定彼此心知肚明无法坦诚布公。

他们无知到无法将这份异于常人的心思很好的归类,杨言选择了就此打住,彭可瑞却突然不想默契配合。

秋天被惊着了一样匆匆来了又结束,冬天卷着冷气扑人心怀,彭可瑞将手缩回棉袄袖管里,走路的时候揣着手放在肚子前,手肘上挂个旧书包,像个悠哉的老人家。

别扭了一段时间,慢慢也恢复了正常。青春哪能不躁动,班上有同学开始有意无意的成双出入。

钟宇辉和李彩玲终于传出来一些不经证实的绯闻,某些不经意的话语总能让人频频望向脸红的“一对儿”,把一个人的名字和另一个人的名字放在同一句话同一件事情里,起哄,调侃,是这个年纪自以为最隐晦实际上最直白的方式。

彭可瑞几乎就是在这样的起哄声中,用余光偷窥到了杨言意欲深藏却着实瞒不住的缱绻目光。

相比起这些可有可无的感情和现阶段只是让彭可瑞自己都感觉到迷茫的情感和选择,作为唯一的朋友,杨言于彭可瑞而言是无可替代绝对不能失去的存在。

这是彭可瑞孤独岁月中唯一存在且可双向证实的友情,如果失去,彭可瑞真该觉得自己是个名正言顺的孤魂野鬼。

既有了想法,彭可瑞立即付诸了行动,考完确定大家成绩都还不错之后,彭可瑞拉着杨言讨论习题,错开了放学的时间,过了晚饭的点两个人才出校门。

冬天少雨水,凛冽的寒风还似乎是要把人体内的水分也一并刮干净才肯罢休,气氛僵持的像被冻住。

彭可瑞以为自己鼓起勇气能谈,可杨言的摆明了只要他敢先撕开一个口,他就破罐子破摔。杨言成熟得不似这个年纪的男生,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却皱着浓眉低着头,把彭可瑞往避风的里侧带。

这些平日里做惯了的小动作,一夜中间全变了味。

彭可瑞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快到分别的路口才下定决心,站定问杨言:“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男生?”

杨言预料到彭可瑞会谈,却没想到切入的角度这么直接这么刁钻,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无从说起,只答:“知道。”

“什么时候呀。”

杨言把脖子缩了缩,高领毛衣堆住了少年坚毅的下颚线,却阻挡不了他沉静的目光,“初二,我看到你在二手书店找的那本书,是,是写这个的,你还撕了一页回去,写……”

走到分岔路口,两人还站了一会儿,彭可瑞有些没胆但还是继续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自己是?”

“不确定。”杨言十分坦诚,夜色下彭可瑞被帽子遮住大半的脸,杨言却觉得心安,他深深的呼出一口白汽,“我唯一确定的是你,换做别人,我想我不确定,这样回答你认为够清楚吗?”

彭可瑞不清楚,他连自己为什么是,能不能是,以后要怎么是,一概都不清楚,他如何能清楚杨言。

“我们没必要当下就弄清楚一切,可瑞,我们还太小了,人生的所有可能性才刚刚冒头,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清楚是非黑白给自己定下一个绝对的性调来。你是不是,我是不是,都不重要。另外,不管我是不是,我一辈子,这辈子都是你随叫随到的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因为其他因素改变这个前提条件,你一个人生活艰辛我知道,因为我也要照顾妈妈和妹妹,所以我不想在不能为自己负责的时候,讨论这个需要用尽力气去承担责任的话题。”

这些话杨言早就想和彭可瑞说了,事实如他所言,比起得到彭可瑞的承认和关系上的转变,他更可怕这个事情会给彭可瑞造成什么影响,导致他以为有什么事情比学习更加重要。

私心里,他是知道自己对彭可瑞多重要,不给彭可瑞开这个缺口和先例,彭可瑞也不可能接受学校其他人的追求,所以他自己先把这个口子堵上,以后出去了,离了这些朝夕相处的人,机会有的是。

情书能塞满半课桌,喜欢彭可瑞的人一双手数不过来,杨言不想说自己“帮忙”扔掉了多少,彭可瑞又看到了多少。

总之彭可瑞对于外班的人来说是个很神秘的人。

长得帅,成绩好,性格温柔沉默,独来独往,谣言加身。

诸多因素加持,多的是人想拯救孤独,更甚于和某个具体的人在一起。

这番话着实将彭可瑞镇住了,他打心里觉得杨言这个时候帅的惨无人道,他从小就知道杨言格外的懂事会照顾人,也是唯一一个看见他被欺负了站出来保护他,这一保护就是十几年的人。

“我查过医学方面的书,说这个是个病,我自己是无所谓的,我不会治,也不想治,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不会传染,所以杨言,首先我们要确定的是你喜欢男生跟我没关系的哦。”

他像朋友一样为杨言考虑,自然也像个长者一样操着一口担心的语气,更让杨言生气的是彭可瑞竟然像个局外人一样淡淡的说和他没关系。

杨言沉默的看了一会儿路灯下面纠缠的飞蛾,夜深的有些迅速,路边已经没什么驻足的人了。

“不怪你。”杨言说,“我喜欢男生就是和你有关系,要你不是男生我才不喜欢男生呢,你少撇清关系。”

杨言有些委屈,他这长相身高兜里有钱的程度,和谁表白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凭什么到彭可瑞这儿就变成了喜欢一个人和你没关系。

他越想越觉得是,便自顾自说:“我们天天在一起呢,你也不和别人玩只和我玩,你吃了我家多少饭,我妈还认你当干儿子,要是我妈知道我喜欢你……是,是会先打断我的腿,谁让我早恋呢,但你信不信我妈会给你送果子吃,让你不要担心这担心那的只管好好读书将来嫁进来?”

“胡说!怎么那么能胡说!”杨言这话越说越混蛋,彭可瑞一开始还对于杨言的直白很是脸红羞恼,可听到最后两句才明白过来杨言已经在拿他开玩笑了,给了杨言两巴掌解气,“你妈知道了可不止是打断你的腿那么简单,你得从户口本上挪走你知不知道?还有啊,这事情你别声张,你喜欢男的你就喜欢,别嚷,别人知道了要报警抓你的,我不瞎说,要是送去医院,会给你电击,浸水,脑袋开瓢做实验,会死的。”

彭可瑞是真急了,怕他无知无畏,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杨言淡定的点点头。

只是心里大概也知道,彭可瑞予他的感情,还并不与爱情靠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彭可瑞开窍开的早还是开的晚。

要说早,他现在面对别人的表白还是看热闹的心态,甚至完全不期待情情爱爱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要说晚,不过十二三岁彭可瑞就能确定下来自己一整个人生的可能。

谈也谈完了,走到岔路口,彭可瑞推了推杨言往另外一个方向,“回去吧,不用送。”

杨言淡淡的说:“有句话纠正一下,喜欢你,不是喜欢所有男的,其实不瞒你说,喜欢男的这件事情我觉得还蛮……”

“恶心?”

“不是,就感觉哪里不得劲……”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回去吧。”

彭可瑞着急分道扬镳,一方面他当然知道杨言说的“不得劲”大概率是指那方面但他不想讨论,一方面毕竟已经谈妥了,这事儿应该算和他没关系吧?

虽然杨言声声句句都说和他有关系,可天地良心举灯发誓,他平日里对杨言可没越界,杨言对他动手动脚反而更多,被抓去治疗可不能全怪他。

总之杨言同志了这件事情彭可瑞主观上不负这个全责。

他们如今认识正好十年,往后还有多少年谁都说不准,但无论什么承诺都会因为17岁这个年龄而变得无比情深义重,好似谁都不能违背,不然必遭天打雷劈。

在走回去的长路上彭可瑞细细的想了想杨言说的那本书。

事情很容易从记忆中检索出来,因为那是彭可瑞第一次怀疑自己有问题,那时候刚上初中不久,有一次杨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碟,非拉着彭可瑞一起闭门“探险”。

结果看完之后彭可瑞看杨言那顶天立地的蠢样发现自己没动静。

不仅仅没动静,杨言问他时,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你觉不觉得那个男的更好看一点?

当时杨言怎么骂他变态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之后他很快也有所怀疑,可一个人不敢,拽着杨言去二手书店找资料,找了个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本没有书壳的破小说是写这个的。

杨言在翻廉价漫画书,对篮球小人着迷的两眼放光,彭可瑞以为无人知晓,便躲在一边将这本书看了十几页,后来粗略翻了一下结尾。

是个很好的结束,书中的两个人历经辛苦之后轰轰烈烈的谈恋爱并且很好的生活在了一起。

实际上他撕回去的不止一页,而是总共三页,写得颇为详尽,那三张泛黄的纸,怎么做,做什么,什么反应,怎么结束,描写的淋漓尽致。

不到三千个字,便让彭可瑞大意的略过了情窦初开这个步骤高台跳水般一头扎进性启蒙的深海,唯一的一滴水花溅到了杨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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