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言谈完之后事情心情得到了消解，彭可瑞一身轻松，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学习上，一天刷八张卷子，然而学习却给了他一击重锤。

期末考之前的月考统考，他自觉多有进步的物理考出了惊人的16分。

这是一个杨言冥思苦想了两节课都没想出来安慰之词的分数，彭可瑞整个人都因为这个16分颓靡了，排名一落千丈，从中等偏上落至倒数前五的行列，钟宇辉一雪前耻，上物理课的时候将彭可瑞的分数嚷了两遍，物理老师老师忍无可忍，还是将彭可瑞拎去“讨论”了半小时，等彭可瑞从学校出来，天都黑了。

彭可瑞垂头丧气的捏着‘这可是你们高二最后一次月考’的结果，回家的时候一下倒在了大哥大身上，任由大哥大拖着他在地面艰难的爬行。

潘序一身是汗的从外面跑回来，入眼的场景便十分一言难尽：一只棕毛大狗身上半叠着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大哥大承受不住重量一直小心的往前挪，彭可瑞不言弃的跟着往前蹭，非要恬不知耻的叠在老狗身上。

彭可瑞这么那么喜欢动不动就在地面上滚来滚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地面还是水泥的，又硬又脏。

“这是……被人欺负了？”

“嗯~”彭可瑞有气无力的状态让他看起来像一条摊在客厅地上的咸鱼。

潘序把彭可瑞浑身看了个遍，没发现什么打斗留下的痕迹，“谁？”

“欧姆~”彭可瑞哀嚎道：“欧姆只给我16分，16分那！苍天啊！”

这次的月考出的电路和磁场题居，大题他一分没得，连步骤都是错的。

“谁？”两个字非常耳熟，可呼之欲出的名字打耳边一过，潘序就彻底想不起来是谁了。

“是个伟人，伟大的人，电流，我明明认真预习了，试卷都做了，为什么我只有16分，我每一题都无比仔细的算了还检验了，蒙的也比我分高啊。”彭可瑞这是彻底被16分打击的体无完肤，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暑假的预习加上学了三个月加上考试觉得题目不算很难应该可以80分以上的结果是16分。

潘序总算是搞清楚了彭可瑞哀嚎的原因是考了个前无古人的低分，笑着开解道：“下次再考就是了，你至于。”

“下次就是期末考试了，摆明了要考电场，磁场，电磁场三道大题了，磁场你知道是什么吗？加上电场，救救我~”彭可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转头想拉潘序的裤脚，结果潘序穿了个大裤衩去跑步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换，他只摸到了一层汗湿了的白袜子，“咿呀！臭死了你！”

潘序确定他这是回神了，去壶里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往下灌。

彭可瑞接着嚎叫，“你别用我的杯子喝水，我说了很多次了！”

“我的杯子太小了难得倒水，你这水缸就挺好，一杯喝到饱。”潘序捧着脑袋大的搪瓷水杯，满意道：“下次我也去买一个。”

彭可瑞翻着白眼，“这话说了好多遍了，倒是去买。”

大哥大扭头表示同意，咧着嘴笑眼朦胧。

“地上凉，起不起？”潘序走过来伸手。

彭可瑞正伤心欲绝，不想起，潘序看大哥大那个承重的表情，弯腰将手伸到彭可瑞腰下一把提了起来，比拔葱还简单。

彭可瑞的哀嚎卡在了半路，可能伤心太久了，像根面条一样挂在了潘序的臂弯里。

“放我下来。”彭可瑞扭两下跑了。

潘序跟在后面喊：“你好细！”

彭可瑞哀嚎完了也发泄完了，郑重其事的把16分的卷子摊在了餐桌上。干脆先吃饭，吃饱喝足才能万事不愁。

潘序这个人习惯不好，买菜不分多少只看心情，水缸下边围了一圈蔬菜还没吃完，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去买了一堆菜堆在灶台上，大大小小七八袋子，肉蛋奶齐全。

彭可瑞咬牙忍住想开腔第二轮的冲动，化悲愤为力量，一股脑将这些肉菜全部拆开切掉，权当是缓解心情了。

他一个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潘序洗完澡在客厅做拉伸敞开各种格式的选款MP3听歌，倒是谁也不碍着谁。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以后一起做饭，不济也能打打下手，打个屁。

最后潘序看着一桌子菜，目瞪口呆，“你这是要过年。”

陈述语句，最能表达无能为力的震惊。

彭可瑞挽起袖子握着筷子，奋斗状，“吃饭！”

潘序“……”“你等等，这不喝点说不过去了吧就。”

彭可瑞看着潘序进房，合掌抄出来六瓶啤酒。

深绿色的玻璃瓶，别说一口气圆五瓶，这样抱着瓶身的姿势他可能勉强能抄起来三瓶，他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潘序大步流星的走来，生怕他一秃噜摔的满屋翠绿漂白。

潘序叮铃钢啷的把瓶子放在一侧，拿起两瓶磨了一下底，瓶颈相交往外一扣，轻飘的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其中一瓶的盖子却“砰”的飞了出去，雪白的泡沫涌出瓶口，被彭可瑞眼疾手快用杯子接个正着。

彭可瑞亮着眼睛看着潘序，潘序竖起大拇指夸赞：“厉害，怎么动作这么快，这是谁？”

“我！”

“哈哈！”潘序被自己幼稚到了，下一句话又被彭可瑞幼稚到了，开始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另外一瓶酒一次没开出来，开了三次才听到噗的一声，都不冒泡了。

笑了好一阵，彭可瑞提起最后没开的两瓶酒，“怎么开？我以后也露露这独门绝技。”

潘序手腕交叠着手腕当做瓶口示意了一下，觉得不过瘾，站到了彭可瑞的身后，握着瓶身，也握着彭可瑞的手背，“这样，其实是用这个盖子扣着另外一个盖子往外拔，瓶盖内侧有齿轮，力道相反总有一个能打开。”

“哇哦。”彭可瑞认真得看着齿轮交接的地方，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暗自发力想要实战一下，被潘序阻止了。

“不能朝着上面或者自己，瓶盖蹦出来力气很大，冲到自己的话会受伤。侧着一点，这样无论是哪个瓶盖出来都是往旁边，有人的时候最好控制着力道，呲一声开启就行。”

潘序的声音浑厚磁性是毋庸置疑的，如此近在耳边还是头一回，十分新鲜，从上往下绕进彭可瑞的耳朵里，“掌握了技巧很容易。”

彭可瑞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虎口微微发疼，瓶口晃了一下，轻微的响动，其中一个瓶盖直接飞向了门外。

彭可瑞突然发现大门没关。

无所谓了。

冬夜里的乡野最不缺的是风和声音，枝叶掠动，犬吠，蛙叫，浅浅人语，摩托车的鸣笛声，远比夏日还要热闹，这一刻都从四面八方涌来，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院墙外的天空有点黑沉，夜空是方形的。

世间万物笼罩着这栋毛坯房。

潘序笼罩着彭可瑞。

彭可瑞猛然打了个抖，把潘序吓一跳，他甚至不用绕到前方，只是贴着背从旁边低下头，遍足以瞧见彭可瑞所有的表情。

生动的红色，逐渐蔓延到耳际，眼角，地面，填满了广阔空洞的无人领域。

彭可瑞咽了一下嗓子，干的有些疼，他低头继续看着酒瓶，瓶口斜着，地面堆积了一滩浅黄色的液体。

潘序连忙握着彭可瑞调整酒瓶，“呀，瞧你抖的。”

彭可瑞轻微的嗯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逃离让他心跳不稳的温热，潘序不明所以跟着走了一步复贴上去，彭可瑞便又往前走了一步，潘序还想跟上来，彭可瑞一转身从旁边绕开了，“吃饭吧。”

“你怎么了？”潘序勾头看着彭可瑞，“16分了？”

彭可瑞猛地恨极了一拳打在潘序肚子上，“好不容易忘记了别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不提就不提，喝点？”潘序坐回自己位子上，和彭可瑞面对面，“你好矮。”

正在摇头的彭可瑞斜斜飞过来一个眼刀。

“真的，首先咱都是赤脚，我186净高不带毛儿，你站我跟前头老顶在我下巴沿儿，还加了头发的，你，是不是一米五？”

彭可瑞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塑料杯震飞了三四个，吼道：“老子172！”

老子172，172，172,172，172~~~

这句话足足在潘序的梦里循环吼了一夜，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黑眼圈能磨出172杯浓缩美式不加糖。

按惯例考完试讲完卷子就是周末，被16分和一米五打击到灵魂扭曲的彭可瑞哪儿也没去，做饭的兴致也没了，关起门来研究电路，研究电表，以及为什么琢磨为什么要一表多用。

数理化对于重点班的男生来说是优势科目，放眼望去，虽然瘸腿的大有人在，可瘸在物理上的+重点班+男生，少之又少，连杨言这次考试都排在他前面，因为杨言的电路考了95分。

电路好有什么用，以后活该换灯泡。

可转念一想，一个男的连灯泡都不会换，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嗷！

高二上学期的最后一个月要忙的事情很多，最最主要的有三件：

决定下学期住宿的人数

决定元旦要表演的节目

以及期末考试之前的复习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