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从门边站起来“嗯”了一声，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来晚了，现在别吵。
潘序识相的解了大哥大的牵引绳，吹灭了蜡烛，轻扣上大门回家。
风吹得客厅的灯摇摇晃晃，潘序摊在椅子上一边拆狗粮的包装一边打开手机的免提听黎朗讲话。
黎朗的日常安排已经安排到了明年第三季度，话说个没完。
但现在潘序被流放，原则上也没个准确的工作安排，所以潘序也没仔细听。
“你在不在听？”潘序好一段时间没说话，黎朗喊名字来催人应声，“潘序？！潘序！兄弟！”
潘序一粒一粒的给大哥大喂狗粮。
大哥大蹲坐在旁边把下巴放在他腿上，潘序受宠若惊，大哥大好像很少这么黏他。
平时不是对他翻白眼就是哼哼唧唧的不满意，有时候还堵着他的路不让靠近彭可瑞，今天却很乖，一口一个的接着狗粮吃，摸它的头也不反抗，还摇头晃脑的蹭一蹭。
大哥大喜欢吃这个狗粮。
潘序翻开袋子看了一下成分说明和品牌。
这些日子都听见彭可瑞说大哥大不怎么吃饭，食量还不如去年一半什么的。
“潘序？！”黎朗忍无可忍，冲着电话吼了起来。
潘序把手机拨远一点，免得黎朗的声音吵到了大哥大的耳朵，心安理得懒洋洋的冲电话说：“在听呢，你继续说呀。”
黎朗分明是不信，把键盘鼠标摔的哗哗响，“那你说说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一月份的投资呗，二月份的二轮测试，还有巴拉巴拉三年后要全面开放内侧。”
大哥大的舌头特别烫，每次勾狗粮颗粒的时候都从他掌心卷一下，麻麻热热的，有趣。
黎朗可能没想到潘序真答的上来，支支吾吾半天，“有屁快放。你还有5％的电把话完。”
黎朗纠结了半晌，声音不似刚才那样大，他问：“你有没有见过男人喜欢男人的？”
潘序愣了一下，他没实打实见过，但碍不住他要面子，“怎么没听说过，多的是。”
“啊……”黎朗若有所思，这话反倒显得他多没见识一样，他又问，“那你见过吗？就你身边的，或者认识的谁。”
潘序稍加思索，聪明的打着马虎眼反问了回去：“不就那谁谁谁嘛，怎么，你喜欢男的了？”
黎朗立即反驳过来，声音拔高了八个调，“别瞎说啊！我不喜欢。但有人喜欢。”
潘序惊讶的狗粮都忘记喂了，一掌心直接摊开给大哥大自己随便吃。
黎朗心虚的试探着：“你倒是猜啊，你猜，猜猜看。”
这名字到嘴边半天潘序也没说出来，还是黎朗自己说的，“小忽悠，小忽悠今天被一男的抱住亲了一下！天爷诶你知道我吓死了。”
“他怎么拒绝的？”潘序的八卦之心让他顺其自然的打听起来，但其实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这真不怪他，这触及到盲区了呀，更何况大家还都是这么好的朋友。
“能怎么拒绝，关我什么事！又不是喜欢我，但那小男生看我一眼，我立马说我不行！我果断不行！”
黎朗好像生怕别人笑话他，回答的干脆利落，可没等潘序接话，他又激动的补充着细节，手舞足蹈的，十分生动。
“我刚说不行，绝对的不行，当时我就要带小忽悠逃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眼睛红了，他要哭啊，我连忙安慰，就……你猜怎么着？小忽悠说他考虑考虑！天爷诶！”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潘序像是卡着了bug，张着嘴半天没能接上话来，因为他虽然不懂，但他聪明啊。
随便组合一下“亲了”“考虑考虑”这几个关键词，脑子里就自动生成了一幕生动形象的画面。
于是他缓慢的“啧~”了一声。
他还在啧，黎朗气愤的一拍桌子，经过自己重新描述一遍，他发了一下午的蒙总算想起来要生气了。
“真踏马混蛋！十几年的兄弟，连这也瞒着我！我还没跟他算账，他倒先躲起来了？你评评理，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自然是没有的。”潘序几乎是依靠本能在回答，“那你想让他怎么样呢？”
黎朗哼了几声，想出个办法，“总之他得说清楚，不然哥几个天天腻在一块，搂搂抱抱的……咿呀！他说不定暗恋我呢！我这么帅！天爷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潘序现在缓过劲儿来了，这件事情清晰起来，一下就变味了，“我记得这是个毛病吧，好像有个什么医院专门治疗这个的，要不你先和斛优商量一下，事情还没这么严重，治就完了呗。”
潘序指尖盘着两粒狗粮，正方形盘成两个球，“什么时代了，十几年的兄弟，这事不严重。”
“怎么不严重！”
黎朗带着哭腔，委屈的要掉眼泪，他努力的眨巴着眼睛看电脑屏幕，他给斛优发了几十上百条消息了，斛优一条也没回。
这孙子有本事别自己躲起来。
“就是很严重，生病怎么了，生病了不起啊，总之他得先给我个交代，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我不会放过他，太他妈吓人了。”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电话里又看不到表情。黎朗声音颤得像自个儿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关键是这事儿说起来，跟黎朗关系不大啊。
亲的又不是他。
安慰的话一时之间组织不起来，潘序砸吧砸吧了嘴唇，想了两套方案，“这样，我给斛优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情况然后再跟你说。
或者你们商量一下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再参与，但我建议你选第二种，这种事情我参与好像……也不太合适。”
不合适是其次，关键是不懂啊。
黎朗犹豫了一会儿，选了第一种，他倒要看看这个斛优，不回他信息不接他电话，敢接潘序电话？
潘序哪里知道这各种缘由，挂了电话立马给斛优打了两个电话过去，锲而不舍打到第四个，斛优终于接了起来。
潘序就知道斛优没理由不接，毕竟三人行，他是老大。
“那个……”可电话接通了潘序也不知道咋说。
反倒是斛优，像是明知来意，开门见山的说：“黎朗让你打来的吧。”
潘序说：“是。”
斛优揉着自己肿了的半边脸，愤愤不平的说：“找我干嘛！”
“嘿！”潘序一听斛优这语气，再代入一下黎朗的委屈哭腔，瞬间觉得斛优这是不把兄弟当回事儿了，态度从中立转到了黎朗这边：“你说干嘛？你是不是欺负黎朗了？”
斛优：“哼，他跟你说我欺负他？然后你就信了？”
潘序：“那不然呢，他都哭成啥样了？你被男人亲了就亲了呗，拿他撒什么气，我们都不嫌弃你，你反倒好，反过来嫌弃我们？”
不过他看不到电话那边的斛优对着电话翻白眼一脸嫌弃的样子。
“所以呢，有人跟我表白，我说考虑考虑，话没说完他把我脸扇肿了！我这精致的建模脸现在都肿的不成样子了，你问过他没有？他要来道歉我也道。”
潘序一头雾水。
但不妨碍他觉得自己像个怨种。
他回想想黎朗和斛优两个人的性格，一个话痨，一个戏精，这中间添油加醋的程度还真不好下判断。
潘序的态度又折中回来了，毕竟斛优的态度很恳切，而且有明确的要求：他只要黎朗道歉就能联系上。
也不是像黎朗说的那样联系不上。
“那等下我让黎朗给你打个电话，你接一下？”
“我不接，谁让他说我是死变态。”斛优寸步不让，“总之我态度明了，我愿意尝试不同的恋爱形式是我的事情，我没想瞒着你们，如果你们不能接受觉得我该死有病，我也不拦着。但凭什么打人？打完人还骂人是变态，骂完还想让我去道歉，没门。”
潘序说：“你就说你是不是活该？你是同性恋你不会和兄弟保持距离？你有病就去治呗，再说了，你每天吃黎朗的睡黎朗的，衣食住行他给你包了大半，你现在来一句你喜欢男的？”
斛优那边瞬间安静下来，之前顺着电话线传过来的故意放大的、生气的呼吸声听不见了。
潘序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疯狂敲桌子找补，“我不是说你是同性恋就怎么样啊。”
电话那边还是没声音，潘序又说：“那我也是同性恋行不行？我不好好的嘛，没哪里难受不咳嗽也不发烧的，但我就不会随随便便给人亲脸蛋子是不是？我就积极配合治疗，效果显著，也不传染别人，你说呢，是不是你态度有问题？”
潘序这话刚说完，斛优直接把电话挂了。
挂电话之前清晰的、正腔圆的骂了一句：“你他妈更是神经病。”
电话挂了潘序才想起来仔细琢磨琢磨“同性恋”这三个字，等他琢磨出来个大概轮廓来，一哆嗦狗粮袋子怀里飞了出去。
还好眼疾手快捞住了，可旁边倏然出现一道人影他又一哆嗦，开了个豁口的狗粮袋子终究是不保，洒了一地。
“我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潘序也不知道在心虚啥，蹲下去捡地上的狗粮，大哥大趁乱对着狗粮乱舔，两个巨大的身影到处乱走几乎将客厅的有限空间给占满了。
彭可瑞瞪着大眼睛捏着餐桌的边边，“刚到没多久。”
肖筱连夜把重排舞蹈的事情报给了班主任，第二天下午最后的课肖筱请了假，拉着彭可瑞去了练习室看动作样式。
肖筱从小学芭蕾，舞蹈功底深厚，元旦汇演这种等级的节目自然不在话下。
这次不一样，今年电视台推行新模式，演出是个很好的向懂行的人展示的契机，余德清答应了只要电视台的记者满意，他就想办法推荐肖筱去市里参加专业的芭蕾比赛。
这种国家级的证书将来大有用处，所以肖筱才十分上心。
晚自习请了快大半个月的假了，临到演出了现在要加一个人，她比彭可瑞还发愁。
肖筱先把一整套的动作跳给彭可瑞看了两遍，确定感觉和参考灵感，看两个人跳的话男生要从哪些部分加进来动作来。
彭可瑞的动作可以不难，尽量不出错，保证主场的演出完整度，问题也不大。